楚逸塵正在收拾自己的琴,恰好,在伍鋒站起身時,有一枚撥片不慎從楚逸塵手中滾下,咕嚕嚕滾到了伍鋒腳下。
伍鋒彎腰將撥片撿起,走到楚逸塵面前遞給對方。
楚逸塵微垂眉目,低聲道了句謝,正想將撥片接過,在兩人指尖相觸時,伍鋒卻冷不丁說了句讓他遍體生寒的話。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伍鋒微笑著說。
他語氣親切又和藹,但楚逸塵隻感覺渾身僵硬,猶如在昏黑的荒野中,被蟄伏於黑暗中的怪物盯上一樣,他恐懼到連呼吸都暫停了一瞬。
正站著門口送客的柏空突然回過頭,他對人類的情緒一向不太敏感,甚至很多時候他都判斷不出對方到底是在生氣還是在玩笑,但唯有一種情緒,他判別得非常清楚。
恐懼,這是野獸在野外辨別獵物的依據,體型大小亦或是有無鋒利的爪牙都是次要的,一但對方在你面前表現出恐懼的情緒,那麽你便知道,這是你可以捕獵進攻的對象。
而這一刻,柏空在楚逸塵身上感覺到了恐懼。
這種恐懼會激發他的捕獵欲,但因為楚逸塵老婆的身份,所以柏空除了捕獵欲外,又升起了一股領地被侵犯的保護欲。
所以他立刻走到楚逸塵身前,將渾身僵硬不知道動彈的楚逸塵擋在自己身後,以一種威脅且凶狠的語調質問伍鋒:“你對他做了什麽?”
伍鋒眉峰微挑,笑了笑說:“誤會,我只是覺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對了,這是他的東西。”他將撥片遞給柏空。
柏空伸手接過,但眼神還是警惕且危險地盯著對方。
伍鋒仍然是笑,像是並不將柏空三番五次的冒犯放在心上,可就在他準備離開,與柏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以只有屋中這三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就算我真的要對他做什麽,你又能怎麽樣呢?”
他語調帶笑,卻又不同於先前和藹的微笑,像是終於露出真面目的毒蛇,這笑容陰冷且惡毒。
柏空一時沒有說話,像是沒反應過來,也像是被他驟然露出的真面目給嚇住了。
伍鋒陰冷輕蔑的視線掃過柏空,又掃過躲在柏空身後的楚逸塵,這一瞬過後,他的笑容重新變得和藹,客客氣氣地道了聲別,隨即往屋外走去。
但,就在伍鋒走到門口,正要離開屋子時,柏空突然轉過頭,看著伍鋒的背影,說:“那我會殺了你的。”
他一字一頓,認真得像是在說什麽不可違逆的誓言。
伍鋒停頓了一瞬,但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到,這一刻柏空的瞳孔,不受控制地變成了幽綠的,絕非人類會有的危險獸眸。
他只是略帶嘲諷地彎了彎唇,隨即再沒有停留,徑直離開屋門。
第9章
伍鋒離開教坊司後,沒有像其余人那樣回定勝軍的大營繼續喝酒,反而去了一趟刑部。
刑部尚書是伍勝的人,伍鋒作為伍勝的義子及心腹下屬,想要在刑部查閱什麽,只需打聲招呼便可。
因此,伍鋒很順利地拿到了那份十年前的卷宗,並且在卷宗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
“果然是他……”伍鋒眸光一凝,合上書卷,轉身就走。
他回了伍府,剛到府中就聽見伍勝找自己有事,便直接去了伍勝的書房。
伍勝正在書房中跟幕僚談事情,伍鋒在旁安靜等候了片刻,待到他們的事情談完後,才走上前,恭敬地喚了一聲:“父親。”
“鋒兒來了,刺客的事查得如何了?”伍勝一邊跟伍鋒說著話,一邊還在翻看著屬下送來的情報信函,他是真的很忙,但再忙,他也沒忘記追究那夥意圖行刺伍俊的刺客來歷及幕後之人。
到底是唯一的親生兒子,平常罵歸罵,但有人敢對伍俊動手,那無異於是撩了虎須,伍勝勢必不會輕易放過此事。
“還在查。”伍鋒匯報道,“那群刺客不肯開口,不過他們手掌中心,虎口下三寸的位置都有一層薄繭,這像是江北細雨樓獨門的暗器投擲手法所致。”
“細雨樓?”伍勝從信函中抬起頭,“江湖門派?”
“是,一個靠做刺殺和情報生意起家的門派,現任堂主羅章,在江湖上已經存在有三十多年,不過他們一向不接跟朝廷有關的單子,平常又行蹤隱秘,難以尋跡,所以官府也沒有費大力氣去管。”伍鋒道。
“不接跟朝廷有關的單子,這回倒是接了?這位雇主好大的面子!”伍勝冷下聲音,“繼續查,我倒要看看他們背後到底是誰!”
“是。”伍鋒應下了此事,卻並不立刻離開去辦,而是道,“父親,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柏空此人得有些可疑。”
“哦?”伍勝看向他,“你覺得他哪裡可疑?”
“他出現得太過湊巧,那群刺客選的行刺地點很偏,平日裡半天都不見得有人路過,他卻偏偏在俊兒被行刺時經過,還主動出手相助,同時他的來歷也難以驗證真偽,我們對他的底細一無所知。”伍鋒說,“他可能是碰巧經過,仗義出手,但也可能,這場刺殺只是一個局。”
“我看不像。”伍勝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他若真是刺客的同夥,佯裝著打打就行了,何必把刺客抓住送到我們手裡呢?而且你沒聽俊兒說過具體情況,柏空原本壓根就沒想跟俊兒來京城,更沒想參加什麽大比,他一門心思只有那個樂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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