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的兵丁加了足有一倍,每逢有形跡可疑的人,便會被兵士攔下來詢問,而定勝軍除了在全城搜捕齊開博以外,火冒三丈的伍勝還對伍鋒另下一道命令, 抓捕那些齊開博的學生, 兵丁們也不知道到底誰是齊開博的學生, 便見讀書人就抓,總歸多抓不會被問責,漏抓才會。
一時間人人自危,學子們能不上街就不上街,百姓們也不敢隨便出門,畢竟這些官兵從來不講理,抓不到讀書人,可能就會隨便抓些長相斯文的充數,本該繁華的集市上變得一片冷清。
柏空也被調過來巡街,不過他沒有亂抓人,也沒有認認真真搜捕叛黨,就是帶著人裝模作樣在街上晃悠一圈,到點了再晃悠回去。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柏空正跟著手下人在午休時,恰巧遇到了一個熟人。
伍鋒帶著一隊人從街上經過,他神色匆匆,似乎是有要事要辦,但在不經意注意到街邊的柏空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昨夜那夥人能夠順利救走齊開博,全在於那個最後攔住伍鋒的神秘高手,沒有他,這群烏合之眾伍鋒一個人便可以處理,絕不會讓他們帶著齊開博逃脫。
昨夜月黑風高,視線不清,但伍鋒也能大致看清對方的身形,與自己是差不多的,與柏空也是差不多的。
當然,像他們這樣身形的人很多,單憑這一點他不會直接懷疑上柏空,但對方那身武藝,卻是沒幾個人能有的。
至今為止,能夠光憑氣勢便讓伍鋒感到忌憚的,除了教他武藝的伍勝,就只有昨夜那個高手和柏空,一共就三個人,而後兩者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支持伍鋒這種懷疑的理由有很多,相似的身形是一個,那刻意壓低卻還是跟柏空有些相像的嗓音是一個,以及柏空此人本身的可疑。
為了兵不血刃的除掉端王,伍勝謀劃了許久,秦參的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往來信件也是用的特殊渠道,此前從未有過泄密,端王是如何突然得知的?
伍勝在惱火之中也保留著理智,在收到雲南變故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開始排查內鬼,定勝軍這陣子表面上風平浪靜,沒什麽大動作,實際上內裡已經暗中篩查過好幾輪,伍勝為了試出誰是內鬼,甚至還故意分別向不同的人傳出了幾組不同的假情報。
可一番試探下來,這些假情報竟然無一泄露,內鬼的身份也一無所知。
伍勝實在找不到別的懷疑的人選,便隻好先將此事放置,但伍鋒卻發現了一個分外可疑且不在他們篩查名單上的人。
泄露出去的情報只有兩件,一是與大食國镔鐵礦的交易,二是秦參說動趙勳準備刺殺端王世子,對方不可能再知道別的情報,因為對方如果知道的話,不可能不有所動作。
所以泄密的應該不是傳信渠道上的人,這內鬼應該是恰巧只聽到了這兩件情報,而這兩件情報本不該相乾,伍鋒回憶了許久,確認這兩件情報只在某一個夜晚,在伍勝的書房中,被同時提及過。
想到這一層的時候,他便同時想到了他當時在書房察覺到的異動,他恍惚中似乎聽見了一道呼吸聲,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但那一刹那卻還是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當時仔細查探過屋內,確認沒人後,隻好將其歸咎於是自己的錯覺,但如果那不是錯覺,對方只是用一種不知名的方法瞞過了他的耳目呢?
伍鋒於是開始調查當夜伍府的人員往來,這一查他便查到了柏空,他對柏空本就有一種偏見懷疑,而又那麽恰巧,對方在情報泄露的那一夜,正好來了伍府。
若非伍鋒詢問過幾個當夜一起過來的伍俊的狐朋狗友,在沒有串供以及不存在為柏空遮掩動機的情況下,這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柏空當夜一直跟他們在一起聽戲喝酒,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伍鋒早就抓住柏空進行審訊了。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對此人的懷疑也越來越深,昨夜與那神秘高手交過手後,也是第一個聯想到柏空,他本就打算今天一定要去找柏空驗證一下的,眼下既然正好在街邊撞見了,那他便乾脆停下腳步,徑直朝柏空走來。
“在巡街?”伍鋒面上帶笑,似是很親切。
但柏空的耳朵卻警惕地豎了起來,他直覺伍鋒來者不善,不過對方到底名義上是他的長官,因此還是答道:“對,現在是午休。”
“哦——”伍鋒了然地點點頭,他對著神態有些警惕的柏空笑笑,“別緊張,我就是找你聊聊。”
“聊什麽?”柏空臉上的警惕不減。
伍鋒並不正面回答,隻說:“昨夜有人劫囚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柏空說,“有一夥匪徒闖進刑部大牢把一名涉嫌謀反的重犯劫走了,我們現在正在搜捕他們。”
“那你知道這些匪徒為什麽能如此順利地越過我們的防守劫走人犯嗎?”伍鋒自問自答,“因為他們之中有一個高手。”
“像你我一樣的高手。”伍鋒在“你”那個字上咬字比其他都要重,帶著種意有所指的針對,可偏偏他的神情還是笑眯眯的,好像只是單純跟柏空在閑聊。
“他拖住了我,讓別的匪徒成功逃脫,不過……”伍鋒狀似親切地攬上柏空的肩膀。
“這裡,我的刀刺中了他的這裡。”他按住柏空的左肩,便像是鷹隼捕獲了獵物,他的五指猶如鷹爪一樣,帶著可怕的力道按在了柏空的傷處,他的笑容同時染上了一絲好似猛獸在咀嚼獵物的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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