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事關重大,一但被伍勝知曉趙鄴背後的動作,他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他不能放任一個並非自己人的人知曉他的秘密,而楚逸塵此刻還不算趙鄴的自己人,他什麽都不知道,哪怕只是裝出來的不知道,趙鄴也不會動他,可他挑破此事,無非兩種結果,一,加入趙鄴的陣營,二,被清理掉。
但,趙鄴是不會要一個無用之人的。
凌宏眼神閃爍,正在想該如何處理此事時,就聽楚逸塵又說:“細雨樓做刺殺和情報生意,門派中人擅使暗器,同時還精通易容,易容後便是朝夕相處的親友都辨識不出,搜捕的侍衛更認不出,你們應該是想憑借易容混出城去,但此計行不通。”
凌宏面色又是一變,因為楚逸塵說對了,這正是他們的打算,他連忙追問:“為何行不通?”
“伍勝手下有一支部隊,名叫鷹眼,鷹眼中雖然只有百人,但各個目力過人,都是自幼挑選在目力上有天賦的孩子做斥候培養長大的,旁人看不出你們易容的破綻,他們卻看得出,伍勝前夜便將鷹眼交給了伍鋒,此刻正分派在各處城門,混雜在普通守城士兵裡守株待兔。”楚逸塵說著他從柏空身上得到的消息,這個消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柏空本不該知道,但伍俊總是能很恰到好處地以辱罵伍鋒的方式告訴他一些重要情報。
這個情報確實很重要,凌宏聽後便丟下了手裡還沒劈完的柴火,準備立刻回宮將此事告知趙鄴。
但楚逸塵卻沒有讓他走,他攔著凌宏說:“我想再見陛下一面。”
“這個……”凌宏面露為難,雖然楚逸塵剛剛給他們提供了一個這麽重要的情報,可趙鄴是不能輕易出宮的,宮中到處都是伍勝的人,他上回來見楚逸塵便已經是冒了很大的風險,若非實在沒有別的弄清關押地點的方法,他絕不會來找楚逸塵,哪怕楚逸塵是他的舊友。
所以凌宏此刻說:“楚公子,陛下不是想見就能見的,你也知道陛下的處境,那麽多人盯著,你有話想對陛下說,告訴我,或者寫了信,我給你遞過去就是。”
這已經是委婉的拒絕,可楚逸塵堅持道:“我想再見陛下一次,我有話想當面對他說。”
凌宏皺起眉頭,他已經對楚逸塵的不識趣心生不喜,這個人如此莽撞地挑破刺客的來歷,此刻又執拗著堪稱無理取鬧的要求,正待他嚴厲拒絕,徹底斷了楚逸塵的念想時,楚逸塵第三次說:“我想見陛下,我可以告訴他讓細雨樓的人安全出城的方法。”
“當真?!”凌宏神色再變,“你有逃過伍家圍捕出城的方法?!”
“嗯。”楚逸塵點了點頭,他強調說,“但我必須面見陛下,親口告訴他這個方法。”
話說到這裡,凌宏也算是見識到楚逸塵想見趙鄴的決心了,他思索斟酌一番,終於松口說:“我可以幫你將此事稟明陛下,至於陛下來不來……我做不了主。”
“我明白,多謝凌兄!”楚逸塵忙說。
“不必謝我,你……”凌宏深深地看了楚逸塵一眼,沒有說下去。
但楚逸塵如何不明白,這是一種警告,他如此故弄玄虛,不肯直言,若是把趙鄴騙來還拿不出有效的方法,今夜柏空回來,怕是只能見到一具屍體了。
可楚逸塵別無選擇,他必須見到趙鄴,因此凌宏方才的態度讓他意識到,趙鄴並沒有太看重他,或者說,並不覺得他如何有用,哪怕之前是靠楚逸塵提供的消息他們才能如此順利地救出同伴。
楚逸塵人單力孤,想要復仇,他就必須找到一個有一定能力的盟友,而趙鄴是最適合的人選,原本他是想計劃著慢慢顯露鋒芒,可趙鄴若是壓根沒打算用他的話,他自然無處可顯,同時昨夜的事到底還是給了他一點余悸,他暫時不覺得柏空會傷害自己,可他不想要這種安全與否完全受製於人的情況,他想要自保的力量,而趙鄴能提供給他這些。
如此種種,促使本準備徐徐圖之的楚逸塵直接開口挑明,並且要求面見趙鄴,傳話起不到效果,他必須在趙鄴眼前,讓對方親自判定,自己到底可不可用。
下午,在楚逸塵有些焦躁的等待中,趙鄴終於還是來了。
仍然是上回那間廂房,凌宏在門外守著,楚逸塵和趙鄴在屋內相對而坐。
趙鄴率先開口說:“逸塵,你說你有安全出城的方法?”
“是。”已經見到了趙鄴,那麽楚逸塵也不再藏著掖著,他直言道,“陛下,我父親曾經有一大愛好,便是收藏書籍,尤其是古籍孤本,他見了便要買回家中。”
趙鄴點點頭,左都禦史楚望的好書之名,他曾經也聽聞過,據說楚家藏卷千萬,可惜在十年前那場災禍中,毀了大半。
“我曾經在我父親書房見過一張古地圖,是前朝留下的京城城防圖。”楚逸塵說,“圖上詳細羅列了城中各處街道暗巷,城樓布局。”
趙鄴微微蹙起眉,面露不解,他們魏朝雖然是沿用了前朝舊都的都城,但前朝留下的都城在城破時損毀了大半,現在的魏朝京都絕大部分都是在遺址上新修的,與舊都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前朝的京城城防圖可以說毫無意義,他不明白楚逸塵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陛下,樓閣可以變,巷道排列可以變,但有些東西,是不變的。”楚逸塵用手沾著茶水,在桌面上畫了幾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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