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安聽得心驚:“丞相?這...這是為何啊?!”
這幾家書局雖然喜歡編撰莫須有的謠言,但罪不至此啊!
雲非寒並不回答,隻用命令的口吻道:“今日傍晚,我要看到他們的舌頭和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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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外,守衛又多了一倍。
山舞手中握著一瓶上等的化瘀藥,在宮門口徘徊了十幾趟,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宮門。
在院子裡晾藥的山逐見到他來,阻攔道:“你這個叛徒,還有臉來?”
山舞低垂著眼眸:“我是奉丞相之命來送藥的,你不能攔我。”
山逐氣不打一處來:“狐假虎威,公子不想見你,滾出去!”
山舞在殿外雙膝跪地,將藥捧在手心,朝殿內大聲道:“公子!山舞有錯,請您責罰!”
他的聲音洪亮,傳進了內殿之中,殿內侍候的蘇言仔細打量著帝妃的神色,見他對山舞的求告根本無動於衷。
雲子璣是昨日後半夜醒的,自他清醒,便意識到事態已到非他能改變的地步。
如果山舞沒有告密,撤兵的時間其實是夠的。
就差那麽一點,他就能讓二哥懸崖勒馬,豈料最後臨門一腳時,那韁繩竟被他身邊親近之人割斷了。
雲子璣如今不是心寒,而是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再改變什麽。
蘇言去殿外看了一眼,回來說:“殿下,山舞把額頭都磕破了。”
雲子璣這才下了床,走到殿外,看到山舞額頭流血,不住地磕頭。
見他出來,山舞才抬手抹去額上的鮮血,將那瓶化瘀的藥粉捧到子璣眼前。
“公子,這是化瘀的良藥,您...您敷在傷處,會好受些。”
他說話時,額頭傷口的血又流到眼前,山舞胡亂擦去,始終跪著。
雲子璣低眸看他,讓山逐接了那瓶藥。
“你應當知道,我不會再留你。”
山舞眼中有淚:“丞相於我有救命之恩。”
雲子璣都忘了,當年救山舞一命的是雲非寒,他僅僅只是錦上添花地收留了山舞入雲府。
這兩樣恩情是不能對等的。
他也不怪山舞這樣選。
“那就去二哥身邊報你的恩,以後不必再喊我公子了。”
山舞哭了起來,臉上的血和淚一塊兒流,頗為狼狽。
雲子璣倦怠地看他一眼,轉身要回內殿時,周青忽然從宮牆翻進了未央宮!
“殿下!殿下出事了!”
周青將書局之事如數告知。
雲子璣聽了不可置信:“他對百姓下手做什麽?!”
二哥既然想要皇位,為何不學著收攏人心?
民間那些書局本是百姓的喉舌,他如此行事,就算他日真坐上了皇位,也會被口誅筆伐。
子璣還未來得及細問,宮外的士兵忽然衝進來,其中一人將刀架在了周青脖子上。
周青立時不敢再多言。
“陽奉陰違,該死。”雲非寒踏入未央宮,要殺了私自通傳消息的周青。
雲子璣目光一沉,飛起一腳踹翻了把刀架在周青脖頸上的士兵。
那士兵飛出去時,還壓倒了幾個同僚。
雲子璣扶起跪地的周青,周青受寵若驚:“殿下?!”
“湛繾的人就是我的人,誰敢對我的人動手。”子璣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那群魯莽的士兵:“來日方長,我一定會要了他的命!”
這些士兵爬起來,連頭都不敢抬。
山舞在一旁看著,他也曾被公子這樣回護過,但以後,公子再不會這樣待自己了。
雲子璣將周青護在身後,質問雲非寒:“你究竟在發什麽瘋!至少不該對百姓動手!難道是勤王之師兵臨城下,二哥你怕了?”
子璣的語氣簡直像在噴火。
“我所殺之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雲非寒冷聲解釋:“你是忘了那些書局昔日是如何編排雲氏的?”
雲子璣:“......”
雲家遭受打壓那半年,朝中落井下石之人不少,民間也有議論之人,這些書局更是以此為談資,隨意撰寫惡謠,簡直恨不得把雲氏滿門往火坑裡推,他們才好看熱鬧,編書賣錢。
但那些話本子被大規模售賣傳播前,湛繾已經及時製止,大部分惡謠也都被燒毀於眾目睽睽之下。
“他們是有錯,但湛繾當日都已經明令禁止了,你為何要抓著不放?就算你要報仇,關了他們的書局便好,為何要廢人雙手拔人舌頭啊?二哥,你何時變得如此殘忍?”
“我殘忍?子璣,這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他們編造惡謠對雲家落井下石時可是真真切切盼著我們全家去死呢!倘若沒人阻攔,你可知這群人會怎麽詆毀雲氏?他們只會為你的落魄拍手叫好,會在你潦倒狼狽時再吐上幾口唾沫,連死後都要做他們茶余飯後的談資,供他們取樂玩笑,稍微有良心的那群人,會教導孩子,不要學雲氏那樣愚忠,最後落得滿門覆滅的下場!”
“雲家何時滿門覆滅?二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說的這些事,根本沒有發生過,就算曾經有過苗頭,湛繾都護著雲氏規避開了,你的仇恨到底從何而來?”
雲非寒並不打算讓子璣知道前世種種,他溫柔地注視著子璣。
前世他是雲家活得最久的一個,因為活得久,死得晚,所以皇城裡的許多言論,他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