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暄文已回到自己的帳中,他掀起帳簾遠遠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氣血上湧,又被冷風一吹,冷熱相衝,當夜便發起了熱燒。
李覽輾轉中聽到帳外的動靜,喚了禦林軍護衛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就是那個葉暄文夜裡發了熱燒,怎麽把陛下驚醒了。”禦林軍護衛一臉凝重道:“我趕緊去讓那些人安靜些。”
“葉暄文發燒了,祁決沒去看他?”李覽攔住禦林軍護衛問道。
“這夜深人靜的,多半是還沒收到消息吧。”
“哦。”李覽應了聲。
自從蘇明禦投誠後,李覽便不怎麽懷疑他和祁決之間的關系了。
在他心中,蘇明禦現下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根線上的螞蚱,葉暄文才是應該除去的那個人。
他和祁決關系密切,萬一在生死關頭幫了祁決一把,那自己就功虧一簣了。
“走,跟我過去看看。”李覽披上外袍,翻身下了床。
“是。”禦林軍護衛緊跟其後。
昏暗的燭燈下,葉暄文的唇色蒼白如白紙,幾名隨軍的大夫剛給他開出了藥方,便見李覽急匆匆地從帳外闖了進來。
“參見陛下。”
“他身體怎麽樣了?”李覽問道。
“回陛下的話,只是中了普通的風寒,喝幾貼藥就好了。”
“嗯,退下吧。”李覽冷聲道。
李覽此人性格陰晴不定,隨軍的大夫們不敢多言,忙從帳中退了出去。
禦林軍護衛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李覽一眼:“依陛下的意思……”
李覽將葉暄文的被子掀掉,扯下他額上的涼巾:“幫我拿一桶涼水過來。”
“是。”
第96章
秦城肩部和腹部各中一箭,被隨後趕到的黃岐軍將領生擒。
天未破曉, 祁決便於夢中聽到帳外的呼喊聲。他穿上外衣,見秦冠英面色凝重地站在帳門口:“葉少俠他,他的狀況不太好。”
秦冠英不是莽撞之人, 如果只是普通的不太好, 絕對不會在雞鳴之前便趕來找他。
祁決快步往葉暄文的帳中趕去, 一邊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冠英勉強跟上他的步伐,邊走邊跟他解釋著。
兩個營帳的距離並不遠, 祁決走至葉暄文的床前。
幾乎不需要伸手觸碰,葉暄文身下的被褥肉眼可見的濕透了,變得僵硬邦實。
“給他換個地方。”祁決伸手扶起葉暄文, 秦冠英在旁邊幫扶著。
葉暄文的雙眼緊閉著,像條脫水的魚掙扎地呼吸著。
現下沒有多余的時間去騰出空余的軍帳來, 祁決只能將他帶到自己的營帳。
那裡恰好還有一張空置的床,祁決將床上的被褥蓋在葉暄文的身上。
“我去煎藥。”秦冠英道。
葉暄文現下的狀態只能用奄奄一息來形容,風寒過後體內還有濕瘀之氣, 祁決只能用內力幫他將體內的濕寒排出。
半個時辰後,天色亮了。蘇明禦揉了揉眼睛,見床側無人,便欲起身。
祁決聽到身後的動靜,看向蘇明禦:“醒了?”
蘇明禦沉沉地應了聲, 隻穿了件裡衣便步到了祁決的跟前:“祁哥哥這是在做什麽?”
“葉暄文他起了熱燒, 有人在他床上潑了水,我只能讓他先暫時寄住在這裡。”
“哦。”
“你能理解的對不對?”祁決拉著蘇明禦, 不讓他走。
“嗯。”蘇明禦想了想, 又補充了句:“祁哥哥真是個好人。”
他的好人兩字咬得很重, 續言道:“我覺得我留在這裡你照顧他不太適合, 不如今晚我去他的營帳裡睡吧。”
“哪裡不合適?”祁決蹙眉看向他:“蘇明禦, 你給我回來。”
祁決自知理虧,聲音都刻意壓低了幾分,顯得不那麽生硬。
可蘇明禦卻恍若未聞,臨走前甚至連隨身的包裹都帶上了。
蘇明禦來到葉暄文的營帳內,拉上了裡外兩層簾帳,帳內立刻變得昏暗無光。
他點亮了燭台,將懷中的素紙拿了出來,紙上印著大梁王朝的國印。
蘇明禦將紙面放在燭火上,隔著一段距離燒了燒。
紙張剝落了下來,露出裡外三層薄如蟬翼的紙。
第一層上面是自己寫的討要官位的封賞文,下面兩層則是空白的,只有右下角留有皇印。
這是一種特殊的紙質,蘇明禦當初將第一層寫好晾乾後,才跟後面兩層沾在一起。
如今下面的兩層紙上隻留下了皇印。
蘇明禦取出最中間那層按有皇印的紙張。
聖旨也好,禦令也罷。都不是李覽的親手禦筆,向來由翰林院起草,字跡也不會一成不變。
蘇明禦提筆在素紙上寫滿字跡,拿出機關扇敲了敲,一隻極小的機械鳥從匣口處掉了下來。
他將素紙裝進機械鳥的腿部暗槽裡,又將機械鳥裝回機關扇中。
做完這件事,他的大腦放空了一瞬,雖說方才只是為了尋個時機出來,他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異樣。
他的指尖輕輕觸了觸床上的被褥,確實如祁決所說,這上面無法睡人。可他心中還是不太痛快。
不知過了多久,帳外傳來些許動靜。
簾帳被人從外到裡拉開,祁決走了進來:“你把自己關的那麽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