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能借此機會牽製住祁決, 就算途中不小心出了變故,祁決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祁決會站在自己這邊,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真相。
將自己和智禪大師的生死做對比,他自然會選自己。
可如果是天下呢。
祁決先前說他沒有真誠過。說得不對,他真誠過, 衝動過, 可唯一一次真誠換來的卻是囚禁與痛苦。
也就是那一次,他明白了自己終究是個凡人, 會因為看到自己心愛之人受傷的表情, 而忍不住去冒險。
他賭祁決會理解自己, 他從未想過祁決會囚禁自己, 更沒有想到他會以穿琵琶骨的方式讓他無法逃離萬國光寺。
人生有多少次衝動的時刻。
祁決此刻的寬容與一切都建立在他沒有威脅上。
蘇明禦不敢冒險, 更不敢再讓自己的此次行動出現意外。
“等一切結束後,我會告訴你真相。”蘇明禦握住了祁決冰涼的手背,話語近乎是溫柔的:“我也很遺憾,可惜不是現在。”
葉暄文從行山中逃了出來,直至軍營,夜色已深。
他找到牧雲深的軍帳,裡頭亮著燈,卻不見牧雲深的蹤跡。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葉暄文警惕地回過頭,正是李覽。
他毫無悅色地看向李覽,但仍不想與其翻臉,隻道:“牧將軍在哪?”
“怎麽了葉少俠,那麽著急忙慌的找牧將軍做什麽?”
“你將我和祁大哥困在機關林裡,還在這裡明知故問。”葉暄文道。
“你有被困在林裡嗎?”李覽像是忽然恍然大悟,道:“祁少俠被困在裡面了?”
“你不知道?”葉暄文道:“機關陣不就是你啟動的。”
“我為何要啟動機關陣,就為了對付你們?我還指望你們護駕呢。”李覽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偽:“你還記得我先前說的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嗎?說不定就是那個人影啟動的。”
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此事一定是李覽做的,葉暄文的心裡犯起了嘀咕。
“那牧將軍在哪?”葉暄文的聲音矮了幾分。
“牧愛卿出城去了,他戰事繁忙,可閑不下來那麽久。”
葉暄文眉頭緊皺:“既然如此,萬事從急,陛下派人去救祁大哥吧。”
“這……”李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潑皮耍賴的模樣:“牧家軍恐怕並不聽我的。況且他們一旦離開了,誰來保障營地的安全呢。”
“你是陛下,他們怎麽會不聽你的。我只要數十人就好。”葉暄文急切道。
李覽長歎了口氣,故作為難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牧愛卿估計幾個時辰就回來了,不如等上片刻。”
“可夜已深,祁大哥還在外面。”
一旁的禦林軍護衛給葉暄文倒了杯茶:“如葉少俠所說,夜色已深,那裡又是機關林。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我們舉個火把冒然闖入,恐怕會把性命搭在裡面,不如等白日再做打算。”
他說的並非毫無道理。葉暄文被說服了,只是心裡仍有些焦慮,不由得啜了口茶。
……
蘇明禦有點餓了。
他先前從杜華城來到此地,就沒怎麽進食過。加上腹內的余毒發作,精力耗損大半。
原本隻想扮個柔弱書生,現在倒好,不必扮了。
葉暄文雖是務虛派弟子,然其武功平平,並不可靠。
因此早在一開始,他就放出了類似壁虎的小型機關獸在牆壁上。
它們能順著沙石壁爬到頂部,壁虎前端會吐出一種增強腐蝕性、融化牆體的膠狀物質,繼而用鋒利的兩臂切割石板。
可情況卻與當初在聖明教分舵內的機關樓不同。
那裡的石壁常年被腐蝕性極強的池水浸泡,早已外強中乾。因此能輕而易舉地被機關獸切割。
這裡的石板卻沒有那麽脆弱。
小型的機關壁虎獸雖然能腐蝕牆體,卻因為規模過小,速度極為緩慢。
蘇明禦粗略的估摸了下時間,大概也要等到明日午時。
蘇明禦從懷中拿出機關扇,點了個火折。
他快速地處理了毒蛇,將蛇身放在火裡滾了一遭。
煙霧隻冒了片刻,祁決卻警覺地醒了過來。
“你在做什麽?”
大概是因為剛睡醒,祁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湊到蘇明禦的身邊,略微松散的束發垂了兩絡在他的肩上。
“在烤蛇肉?”
祁決溫熱的氣息噴吐在蘇明禦的耳畔,蘇明禦不覺得祁決是故意的,他可能剛睡醒,做事完全憑著本能。
但這麽近的距離,他的聲音就像貼著自己的耳朵,蘇明禦的耳根不自覺地開始發熱。
“你怎麽那麽貪吃啊。”祁決的聲音低低的,一句短短的話頓了又頓,尾音還帶著點慵懶,頗有耳鬢廝磨之感。
蘇明禦輕輕吸了口氣,將蛇肉遞到祁決面前:“你要嗎?祁哥哥。”
焦味和熟肉的味道飄蕩在祁決的鼻間,有點刺激。祁決終於徹底清醒了,神色變得有些難以言喻:“不了。”
他頓了頓,又道:“你很餓嗎?”
“嗯。我餓死了。”蘇明禦鑽進祁決的懷裡。
祁決自動腦補了一出顛沛流離的大戲,看向蘇明禦的眼神愈發憐愛。
蘇明禦將就著吃了點,碾滅了火折,輕手輕腳地抱住了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