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節正是梅花開的最爛漫的時候,每一片花瓣都舒展開,花蕊上點綴著幾粒白雪。
“贈你。”周清衍眉也跟著紅梅一齊綻開,眼珠溫潤含笑,“嬌花配美人。”
楚恆忍不住笑起來,紅梅要是知道自己配了個硬邦邦的大男人只怕得夜夜涕淚。男人伸手接過花:“贈我就沒有別的贈語?”
“你倒是得寸進尺!”周清衍眼睛一瞪,深處卻沒有絲毫怒意,“罷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便祝你······”
“祝我什麽?”
“祝你日後有良人在側。”祝你此生從今往後遇河有橋,遇雨有傘,逢危必化吉。
楚恆拽緊了手中的紅梅,淡然道:“我已經遇到了。”
周清衍一下子沒聽明白:“什麽?”
下一刻周清衍對上了楚恆的眼睛。
楚將軍夫婦都是頂好的樣貌,生的兒子自然也是英俊非凡。楚恆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大多是因為這雙眼睛,楚恆的眼睛總是射出冷冽的光,無故讓人遍體生寒。
但是現在,這雙冷冰冰的眼睛中再看不出一絲絲的冰冷的痕跡,只有無盡的溫柔,暖洋洋地看著周清衍。
周清衍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他直覺楚恆的言語有別的意思,這個眼神也不是尋常二人對視時的眼神。
但是周清衍渾身上下仿佛那這股暖光照得手腳發軟,嘴唇翕動了半晌也沒有說出半句話。
還是楚恆率先移開眼睛,摟過他的腰讓他坐下來---坐在最大的一棵梅樹下:“這兒風景不錯。”
周清衍便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看見天邊流轉萬千的色彩,刹那間忘卻了方才的一切:“確實好看!”
不知是楚恆的懷抱太溫暖還是天邊的雲彩讓人心神松散,周清衍沒過多久就窩在楚恆懷裡睡著了。
楚恆感受著懷中人清淺的呼吸,一低頭恰好看見周清衍白皙的側顏。青年閉著眼睛,濕熱的呼吸灑在楚恆衣服上。
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打橫抱著他,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能睡得更舒服些。
犀渠已經溜溜達達地過來,看著主人抱周清衍上馬它也沒有叫---犀渠其實並不討厭周清衍,它只是覺得這個人類醒著的時候老欺負它。
一路平平安安地回了周府,楚恆趁著這人睡得正熟小口小口地喂下大半碗補藥,眼睜睜看著周清衍吃得嘴唇微微濕潤帶了些許血色才停了手。
男人注視著周清衍的睡顏喃喃自語:“我說的這般明顯你也不回應,當真是隻小狐狸。”
逗夠了,叼了吃的就跑,也不管被逗的這個人心裡是何等光景。
楚恆這時覺得昨夜薛文瑧說的話有漏洞。薛文瑧大可直接問陸強喜不喜歡他---反正南蠻子也逃不過薛文瑧的法眼。
喜不喜歡一問便知。
可是周清衍不一樣。真要直接問了,這祖宗說起渾話來一套一套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地糊弄過去,搞不好還要逐漸疏遠他。
楚恆頭一次有些羨慕薛文瑧。他為什麽喜歡上這麽個胸中溝壑萬千的家夥,把自己的真心栽了進去也不敢開口問上一句。
楚恆手輕輕撫過周清衍柔軟的唇:“還得好好計劃才是。”
片刻,男人站起身大踏步離開了周清衍的臥房。
夕陽西下,王宅。
王家的宅子坐落在京城北街上,從北街往裡王宅足足佔了有一裡地。宅子大門倒是樸素的三開門,但是一進去就知道裡面別有洞天。
這個洞天不像周府是防衛森嚴,而是奢華至極。春夏秋冬四季之景竟然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顯得淋漓盡致,可想起奢華之處。
這家的老爺名王負恩,正是當年太常卿的胞弟,去年剛升職入京,現在是禮部尚書,嘉興帝深信天神之說,除了手握重權的無影閣,就是禮部尚書最得聖心。
就連三個丞相都得靠邊站。
王負恩沒有愧對他這個名字,升任三年半了無數場祭祀和念經超度,甚至還偷偷地朝皇帝進獻丹藥。
這丹藥有沒有效果不知道,但是王負恩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倒是上升了不少。
今日是王家嫡女的生辰禮,丫頭小廝們早早地就開始忙碌,一會兒那處兒少個燈籠,這處兒添個花燈,府裡人多眼雜,也沒人注意小廝丫鬟們是多了還是少了。
“誒,你在此處作甚?正廳還少十二支蠟燭,你還在這待著不動,真把自己當小姐麽?”
某處陰暗的角落突然有一道微弱的光照了進來,照到了牆角一個瘦弱的女子身上,拿著燭火的赫然是個大嬤嬤,滿是溝壑的臉上彰顯著神氣。
女子下意識地縮了縮,惹來了嬤嬤的嘲諷:“我的四小姐,您可別矯情了,不就是來了月例又死不了人,今兒幾個庶小姐都上趕著幫忙做事好給老爺添臉,就您在這跟個老鼠耗子似的。”
嬤嬤見她還是不動皺眉:“我說的話你沒聽到?還不把蠟燭拿過去!”
恍惚間,那縮在牆角的姑娘總算動了,她抬起瘦削蒼白的臉,眼睛卻射出兩道精光。
作者有話說:
昨天實在太忙了沒來得及更新,今天提前一點發吧。
第30章 渡藥
嬤嬤被這個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但轉念又覺得丟了面子,連忙顯出狠厲的表情:“趕緊過來!”
王四小姐:“哦。”隨即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又繼續說道:“蠟燭去哪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