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有一瞬間覺得面前的四小姐好像變了一個人, 帶路的同時忍不住偷偷打量身後的女子好幾眼。
王四小姐仿佛沒有察覺嬤嬤狐疑的眼神, 到了庫房拿起蠟燭就走,全程沒有分過一個眼神給嬤嬤。
後者止不住地皺眉, “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
王負恩的正房妻子也就是王家的當家主母姓齊, 正是當今丞相齊均庸的侄女,皇帝齊貴妃的表妹。
雖然這個表妹一直養在鄉下親戚來往不算重,但是王負恩還是憑著這層關系攀上了齊均庸,這些年明裡暗裡撈了不少錢財。
有這等關系,王負恩自然對發妻溫柔體貼,連帶著幾個庶出的子女在家裡甚至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王四小姐名叫王瑤兒, 生母只是個三等青樓中的□□, 生下的王瑤兒甚至連族譜都沒入, 名字也是草草了事。爹不疼娘不愛的,在大宅院裡自然是什麽人都能來踩上一腳。
大廳門外小廝丫鬟來來往往, 屋內卻空無一人。王瑤兒抬步進了房間, 一進去那門就像被施了什麽咒術砰的一聲徑直關上。
屋外隱隱約約傳來譏笑和嘲諷。
“她娘就死在裡面, 咱們也算是積德行善送她去和她娘團聚。”
“她娘就是個掃把星,死了也不讓咱們夫人安生,鬧得大小姐和夫人一起生了病。這次要是把這個小賤人一起帶走了才好!”
“呸呸呸, 那賤人也配和咱們夫人相提並論,就是下賤胚子!把門鎖好, 等到今夜子時之後再打開。”
緊接著是一陣劈裡啪啦的鎖門聲。
王瑤兒站著一動不動, 眼瞼投下一片陰影, 沒過多久居然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來:“你家老爺這次可要感謝你們了。”
只見王瑤兒的身形不知為何突然變高, 少女挺腰抬胸,素手在臉上揉弄了一會兒---露出一張妖嬈萬千的臉。
婀娜多姿的女人素手將秀發攏到耳後,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成熟女人的韻味。
王四小姐今年十五歲,身形矮小,要扮做她還真不容易。杜如異面無表情地想,好在這姑娘在王府無甚親近之人,杜如異來了兩三天也沒出什麽事。
兩年前王瑤兒的生母病逝,沒過幾天王齊氏和膝下的女兒開始生病,不少人都說是王瑤兒的生母作祟,王齊氏一怒之下下令打死王瑤兒。
這姑娘撐著最後一口氣跑了出去,被薛文瑧帶回了樓中。如今倒是給了杜如異一個機會。
幾天前杜如異和王瑤兒了解情況後,忍不住問薛文瑧:“你怎麽知道半個月後王瑤兒有用?”
薛文瑧一搖扇子,笑得像隻老狐狸:“不知。未雨綢繆罷了。”薛文瑧來京城的這些日子,也不知做了多少件“未雨綢繆”的事情。
杜如異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心道主上身邊的人,不是武功高就是謀略過人,自己在其中倒是平凡了。
女人環視一周,正廳大概是王家用來招待賓客的地方,裝飾得富麗堂皇。左側有一道圓拱型的小門,金線串珍珠玉石做簾。
走進去應該是女眷們喝茶聊天的地方。杜如異順著走進去,裡面的裝設也顯得不見得有多大氣,但都是些女兒家稀罕之物。
杜如異毫不猶豫地走向玉桌手指輕巧地扣了兩下桌面,心中大抵有了數掌上突然用力狠狠向下一壓!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響聲,玉桌居然緩慢地向旁邊挪移,露出一個圓洞。
新鮮的空氣進了圓洞,兩壁上逐漸升起了燭火。杜如異嗤笑一聲:“還挺會享受。”下一瞬女人縱身跳了下去,布置好東西又輕巧地跳了上來。
把四周複原杜如異就可以離開了。
不過女人沒走,她順手扯下一塊簾子刀鋒割破掌心,鮮紅的血滴在上面寫出了幾個大大的血字。杜如異把這片布正掛在正廳的房梁上,這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等到子時王齊氏身邊的幾個大丫頭獻寶似地把一眾賓客連帶著夫人小姐一起引到正廳時,一開門黑暗中血字顯得極為耀眼。
“王家世代不得好死!”
有賓客輕輕念出這句話,王齊氏立刻知道這是當年死去的王瑤兒生母又回來,頓時慘叫一聲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王家今夜這檔子荒唐事自然是不過片刻就傳得滿京城都是。
彼時周清衍正在喝郎中熬出來的新藥,據說是藥性溫和適合滋養心脈。有沒有效果周清衍不知道,但是委實難喝得厲害。
苦便罷了,還帶些腥味,周清衍勉強忍著喝了一口,胃部一陣翻湧沒忍住嘔了出來。
“咳咳咳咳!”周清衍邊嘔邊咳,咳得雙眼通紅臉色卻慘白如紙。
楚恆看得心裡揪疼,卻也只能徒勞地輕輕拍他的背。
周清衍的咳疾一直斷不了根,一到冬日或者吹了涼風就咳,咳吐血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郎中顯然也知道這件事,隻勸著周清衍能再喝兩口湯藥,畢竟咳疾是一時半會兒治不好,能養一養心脈也是好事。
楚恆眉頭緊皺:“他喝不下。”
周清衍好不容易喘上口氣,渾身虛軟無力地靠回楚恆懷裡,忽然感覺額頭上一陣溫暖的觸感。
一抬頭,楚恆正細細地拂去他額頭上的冷汗。周清衍忍不住笑起來:“怎麽變得如此體貼了,賢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