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楚恆的臉色大概是很想直接把人丟下去,但最終還是輕柔地放下:“餓了就讓人傳膳。”
周清衍:“這個時辰廚子早睡了。”
楚恆挑高眉峰,沒聽過哪家主子晚上吃不上一口熱飯的,又不是冷宮裡被擠兌的妃子。
周清衍一臉全然不知道楚恆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的模樣,可憐兮兮地道:“你給我做嘛,我想吃你做的面。”
實話實說,周清衍在楚恆面前的演技委實不怎麽樣,雖說臉生得好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眸子裡的古靈精怪。
楚恆不是看不出來,但他從小到大就吃這一套,被吃得死死的。
曾經的楚大少爺沒好氣地丟下一句:“等著,要是睡著了······”話到最後已經有些磨牙的意味。
計謀得逞的周清衍暗喜,連忙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乖巧二字。楚恆抬腿出門。
周清衍剛松下一口氣,下一秒楚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去把鞋穿了,不怕生凍瘡是吧?”
周清衍渾身寒毛乍起,連聲答應。
楚恆一走,屋子裡頓時一片寂靜。周清衍穿好鞋,隨手套了件外衫百無聊賴地玩自己濕漉漉的頭髮。
很快有下人進屋撤下了沐浴所用的東西,阿薔蹦蹦跳跳地過來:
“爺,您今日剛接回來的人呢?”
阿薔身後一群小廝默不作聲地搬著東西。
周清衍不動聲色地掃過一眼,小廝群中有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回去了。你去拿個湯婆子來捂捂,凍得有點兒不舒服。”說著不由自主地皺眉,手按住胸口往下不遠處。
阿薔應一聲走了,屋中再次恢復寂靜。
廚房中。周清衍還真沒騙楚恆,廚房裡除了柴夫空無一人,楚恆乾淨利落地下了碗熱乎乎的面,簡單地勾了湯準備端出去。
柴夫是個總呵呵笑著的老人家,見狀問道:“是給公子做的?”
楚恆:“嗯。”
柴夫便笑得更開心了:“那敢情好。公子吃飯就跟那小貓似的隻吃一點,大多數時候公務忙起來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身體怎麽熬得住?” 楚恆腳步一頓,想起不久前京城中的謠言。
天機閣閣主不久於人世。
“他身子不好?”楚恆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
柴夫點點頭:“公子官做的大也不容易,前幾日犯了病整日整日地扎針都不行,茶水裡都是血痰。”
柴夫邊說邊搖頭。這人在世上活著都有自己的不如意,他們這樣的小人物雖說過得清貧,好歹有個糊口的營生,一日三餐吃得飽,老了還能享享兒孫福。
可公子如今看著倒是光鮮亮麗,到頭來連個端一杯熱茶的人都沒有。他前幾日看著都心酸。
人老了容易念叨,柴夫絮絮叨叨地說著,楚恆聽了會兒走了---再不走,面都要涼了。
繞過一個小亭閣就能看見周清衍的院子。
驀然間,又是一個黑影,這次黑影沒有閃過,而是隱蔽地蹲在了牆角,捅開糊窗的紙······
第3章 偷聽
楚恆的眼神刹那間變得無比森寒,就算他與周清衍之間有許許多多的齟齬未曾解決,但也決不能讓他被別人欺負了。
男人端著面悄無聲息地靠近牆角。
楚恆的武功是他爹手把手教出來的,其中尤其擅長輕功所以那黑影硬是沒有聽見半分動靜。
透過窗紙的縫隙,黑影隱隱能看見裡面謫仙似的人懶懶散散地躺在美人榻上,身旁站了個侍女,看著年歲不大,但是俏臉上全然一片老辣的冷漠神情。
“最近副閣主抓到了幾個奸細,還沒來得及審問就全部吞毒自盡了。”阿薔低聲道。
周清衍慢悠悠地說:“抓到幾個?”
“三個。”
周清衍頓時輕嗤一聲,唇瓣微向上勾眼尾卻是向下的:“想來天機閣分一杯羹的就那麽些人,挨個摸過去,找到了就報上來。”
阿薔低垂下頭:“是。”
阿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剛打算開口,卻見旁邊的周清衍一雙桃花眼突然眯起。阿薔順著周清衍的目光望過去,刹那間雙眸凝固。
外面牆角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誰在外面!”阿薔的聲音頃刻間變得極為凜冽,話音尚且未落身子就已經宛如離弓的箭矢般飛了出去。
少女纖細的手腕微翻,袖間抽出一把細小的劍刃。
嘎吱。
楚恆推門進屋。阿薔的劍險之又險地卡在裡男人眉眼一厘之差的位置,後者挑眉:“阿薔姑娘這是作甚?”
阿薔有些發愣,余光一瞟牆角那處的人已經不見了。
這人莫不是奸細的同夥!阿薔抿緊唇,劍刃一動不動地抵著楚恆。
周清衍的聲音從後方響起:“阿薔,沒大沒小的。這是你半個主子,還不快退下。”
阿薔回身剛欲開口,周清衍平靜的眼眸默默與她對視。阿薔話到嘴邊又給憋了回去,低垂著頭道了聲“是”,又朝楚恆伏身行禮道歉。
楚恆頗為大度:“阿薔姑娘不必掛懷。”
阿薔退下後,房間中刹那間只剩下楚恆和周清衍二人。周清衍打了個哈欠,渾身像沒骨頭似地躺在美人榻上。
“怎麽那麽久才來?”男人微微嘟起嘴,魅人心魄的狐狸立刻變成了撒嬌的小貓。
楚恆站著沒動,方才連阿薔都會懷疑他與牆角的黑影是一夥,偏生這最是狡詐的人沒發現,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