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他對府中下人都還不錯。一個帶路的小廝都那麽信任他。
“從這兒進去,你自己去吧。爺沐浴的時候不讓咱們進去。”帶路人用手一指。
楚恆點點頭:“有勞了。”他眼看著帶路人邊走邊嘀咕:“斯斯文文的。”忍不住失笑。
這就叫斯文了?你是沒見過你家爺小時候待人接物那股子裝模作樣的勁兒。
哪個訪客不讚一句翩翩公子絕世無雙,一到了私下,恨不得天都給你捅翻嘍。
推門是悄無聲息的,楚恆剛探出一個頭就被撲面而來的水汽遮了滿臉,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某個笑嘻嘻的聲音。
“子淵,你來了?”
浴桶旁邊的架子上掛著等會兒要穿的寢衣,周清衍渾身□□地泡在浴桶裡,雙手交疊著趴在浴桶的邊上顯露出纖細的肩膀。
綢緞般的墨發披散在水面上,一張俊秀的臉被熱水泡得通紅,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蒙上一層淺淡的霧氣,配上天生狹長的眼尾和眉梢,愈發像隻勾人心魄的狐狸精。
楚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這樣的周清衍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渾身上下柔軟得像隻剛睜開眼睛的小貓,小氣地不給別人看,隻衝著楚恆露出雪白的肚皮。
楚恆握緊了拳頭,語氣不太自然:“叫我作甚?”
周清衍略顯苦惱地抓住一把頭髮:“洗不乾淨,子淵快來幫我。”
長發散亂稠密,一個人確實不好打理。別家的老爺少爺夫人小姐都有一堆人上趕著伺候,周清衍可就沒了。
若不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周清衍每次都想一刀子下去一了百了。
周清衍邊想邊煩躁地扯自己沾了水絞成一團的頭髮。
楚恆眼中乖乖巧巧的小貓眨眼間變得暴躁,對著自己的頭髮露出鋒利的爪子。男人心頭剛剛升起的不知名的旖旎念頭瞬間淡了下去。
楚恆微歎口氣:“怎的這麽多年沒點長進?”邊說邊走過去。
周清衍瞬間喜笑顏開,松開頭髮轉過身把大半個背和一頭攪和不清的頭髮交給楚恆。後者三年前經常看見這副模樣,如今已經全然沒有半點看美人出浴的感覺。
清爽的皂角先打在手上,隨後再慢慢抹在頭髮上,楚恆小心地避開自己的指甲用指腹輕輕地按壓著周清衍的頭。
周清衍舒服地喟歎一聲,緊接著就被楚恆輕輕敲了一下頭。
周清衍哎呦一聲:“子淵你打我!”
楚恆聲音淡淡:“好好泡著,別叫。”
天底下哪個男人能叫出這樣,這樣······楚恆光想著就臉紅心跳。
楚恆自小就這麽說他,周清衍自小就不服氣:“那你也不伺候天底下其他男人沐浴啊!”
楚恆辯不過他,索性閉嘴專心解頭髮上的結。
楚恆站著比周清衍還要高,現在得彎腰給周清衍弄頭髮,後者想換個姿勢挺直背能讓楚恆稍微舒服點兒,誰曾想還沒起身就被楚恆發現了意圖。
男人一隻手按住周清衍的肩胛:“好好躺著,起來要著涼。”
周清衍抬起臉笑:“子淵,你怎的對我這麽好······”
楚恆毫不猶豫地接下一句:“叫我滿心滿腦的都是你。”
周清衍的話嚴嚴實實地堵在了喉嚨裡,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楚恆幽幽地盯著周清衍看不說話,眼神中充斥著被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哄騙的慘痛。
周清衍第一次對楚恆說這話時也才十六七歲,當時幾家公子約著在畫舫上遊湖賞景作詩,周清衍對詩不感興趣,但是對船上的鶯歌燕舞很感興趣,硬是逼著楚恆接了帖子。
周清衍為何對他說這句話楚恆已經記不得了,他隻記得自己聽到這句話後腦子中的慌亂整張臉燙得不像話。
誰知這沒心沒肺的家夥轉頭就跑去與畫舫上彈琵琶的姑娘談笑風生,楚恆剛鼓起一點勇氣就這麽胎死腹中。
周清衍在楚恆愈發深邃的眼神中終於回想起自己當年做過的“好事”,不由得訕訕地笑,轉移話題:“子淵,我有點餓了你快些洗。”
楚恆幽幽地看了他幾眼,最終一手捧起好不容易解開的濕漉漉的頭髮,一手舀起一瓢子清水,順著柔軟的發絲一點點地淋洗。
楚恆的力道恰好把握在既不會松開頭髮又不會扯痛周清衍的地步。
周清衍等了沒多久,就聽身後的人說:“起來,把衣服穿好。”
男人半點不在意地起身去拿衣服,突然頓住手一轉頭,楚恆已經不知何時轉過了身背對他。
周清衍樂了:“你做什麽害羞?”
楚恆擰緊了眉,很想回身隨便找塊布周清衍裹得嚴嚴實實順帶連嘴巴也一起封住丟到床上去,免得這禍害一張嘴叭叭叭的比枝頭的雀兒還擾人。
刷拉一聲的響,周清衍眨眼間穿好衣裳走過去,露著十個白嫩的腳趾,孩子似地去扯楚恆的頭髮。
“子淵,我餓了。”周清衍眨巴眨巴那雙讓人無法拒絕的眼眸。
楚恆一轉身看見他不穿鞋眉頭擰得更緊,低斥:“不穿鞋像什麽樣子?”
雖說屋裡不冷,但是到底還是會受涼。
周清衍大喇喇地敞開雙手:“你抱我。”
楚恆已經被周清衍磨得沒脾氣了,徑直打橫把人抱起來面無表情地走向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