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柳衾聽見門內傳出了一聲怒吼,緊接著是一陣巨大的摔東西聲,但是很快那聲音就弱了下去——大概是花娘察覺到這裡離阿衍的院子很近,會被人發現。
一條素色的長裙從自己旁邊掠了過去,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宛如枉死的女鬼腳不沾地,憑著怨氣找人。柳衾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直接跑。
這裡已經是楚府的最深處,今日楚恆在庭院擺宴周圍空無一人。
從這裡到庭院還有一長段路,看花娘的速度他肯定是跑不過的,尤其是在之前摔斷過腿的情況下。
呼呼呼。
樹葉摩擦間傳出沙沙的聲音,墨綠色連成一片融化在黑暗中。
柳衾平日喜歡穿黑色——這樣熬藥針灸都不容易弄髒,沒曾想今日倒是救了他一命。
柳衾沒有提前出來,他在灌木叢中躲了很久,直到周圍徹底沒有了一絲的聲音,方才輕輕把那口緊張的氣舒出來,他打算走出來去找阿衍。
腳步還沒挪動,肩膀被一隻瘦卻有力的手抓住了。
柳衾通體生寒。
他轉過身,花娘面無表情的臉倒映在眼瞳中,她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蹲在了柳衾身後,就這麽默默地盯著他:“柳公子,你跑什麽?”
作者有話說:
雙更,我出息了!
第83章 流言四起
砰!
花娘一隻手掐著柳衾的脖子, 抬高下巴:“你怎麽發現我的?”
柳衾一張臉憋得通紅,說話聲音斷斷續續:“你,你身上, 有血腥味。”
花娘眼眸頓時閃過一絲凶狠的光:“都是那個賤人, 是那個賤人的味道暴露我!”
這女人一旦回憶起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就陷入了癲狂,牲畜似地喘著粗氣面紅耳赤, 眼睛裡閃過腥綠的光, 猛地伸長脖子一口咬在柳衾的脖子上!
柳衾吃痛一聲慘叫,隨即被花娘捂住了嘴。
撕拉一聲,脖子上被花娘撕下一塊肉,花娘腮幫子動了兩下,呸的一聲把肉吐在了地上。
血肉很好地喚回了花娘的理智,她的神情逐漸變得平靜而冷酷, 一記手刀打暈了柳衾, 單手把人扛在肩膀上, 順著黑暗的小路翻出了楚府。
小巷口停著一輛馬車,車夫一身黑大半張臉都被籠罩在鬥篷裡, 見花娘一個女人扛著柳衾居然一點也不吃驚, 等兩個人都上了車, 輕巧地一揚馬鞭,馬車無聲地走遠了。
從江南東路到京城緊趕慢趕也得大半個月,更不要論他們還得帶著人質躲過周清衍和楚恆的搜捕。
好在從江南東路北上只有淮南路已經被楚恆攻克, 所以他們只需要在接下了十日內小心謹慎,出了淮南都是陛下的地盤, 自然有人會來接應他們。
此事挑的時機當真是極好, 柳衾沉默寡言離群索居, 平日也就和周清衍楚恆多些來往, 但是今夜楚恆設宴款待趙嫣一行人,根本脫不開身。
所以等到宴席午夜時分結束後,周清衍溜達著來找柳衾玩推牌九,就開門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後門是打開的,但是柳衾卻不見蹤影,空氣中隱隱流動著一絲血腥味。
“閣主,不好了!”阿薔跑過來,“有侍女在草叢裡發現了凝月的屍體。”
周清衍心下頓時一凜,電光火石之間當機立斷:“封鎖全城,清點府裡的人數,尤其是花娘······”
府裡的人要不就是跟著楚恆三年,要不就是無影閣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花娘,她是唯一的外來者。
周清衍死死咬住了嘴:“多派幾個人把兄長找出來。”
饒是周清衍說出這句話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柳衾還在府中的可能性已經不大——據仵作來回報,凝月那丫頭的屍體都涼了,對方打版可能已經離開了楚府。
周清衍深呼吸一口氣,地面忽然投下一片陰影——是楚恆。
男人一把把人摟在了懷裡,聲音沉穩如鍾:“別慌,全城封鎖他們出不去。”
周清衍頭靠在楚恆肩膀上閉上了眼睛,半晌複又睜開:“子淵,我,我······”
剛才那一瞬間周清衍腦袋一陣眩暈,心臟好像塌陷下去一塊,堵在胸中悶呼呼的,又軟又痛。他承認,自己是有些關心則亂了。
楚恆一手攬著周清衍的腰,轉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凡我屬地今日全部不許進出,出口挨個排查,找到柳衾立刻帶回來。”
周清衍緩緩舒出一口氣,勉強穩下心神。
楚恆皺眉沉聲道:“發通緝令讓官兵挨家挨戶地搜。”幾個地方一同搜查得擾亂多少民生,但就算如此也得把柳衾找回來。
柳衾是他二人的救命恩人,是周清衍的至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的人。
不遠處齊白大踏步走了過來,跪下:“屬下已經搜過,府中只有花娘不見蹤影,屬下知錯,請閣主責罰。”
周清衍咬住了舌尖,這事能怪齊白嗎?當時那種情況齊白只能把人帶回來,明明自己已經有所防備,特地讓方伯去檢查,甚至也在這個女人周圍布置了人手。
如此千防萬防竟然都沒能防住!
那花娘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
周清衍朝著齊白道:“先起來吧,此事不能完全怪你。”他就是預先料到了此女有問題也沒能阻止柳衾被帶走。
但是他還是想不通,花娘帶走柳衾是為何?
他兄長從不曾參與過軍務政務,在百刃樓沒有任何勢力。甚至鮮少有人知道他是無影閣閣主起義軍首領周清衍的親兄長,綁走柳衾的價值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