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抬手在面前扇了兩下,捏著鼻子上了車。
凌炡面無表情地撣了一下身上沾著的灰,一並登上了運輸車。
晏修上車後找了個草垛,坐了上去。而凌炡則貓著腰轉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找了個離晏修最遠的位置,靠著車廂壁坐著。
接著上來的是弗萊克,晏修看見弗萊克身後探出一隻黃腦袋,然後便是一聲略帶驚訝的問候。
“嗨,這位不是昨天的夥計?”
晏修眯眼看了過去,關於眯眼這個動作,其實是因為晏修以前有低度近視,現在雖然好了很多,但是保留下來的習慣依舊是下意識的。
而恰恰這種下意識的昂頭眯眼動作,放在晏修身上就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看不起別人的錯覺。
接著晏修就聽見那位黃腦袋失望的聲音:“看來夥計並不歡迎我。”
說話的正是哈提,那位昨天話講了一半就跑去給別的蟲修房子的家夥。
晏修當然記得他,他昨天還有問題沒問完。
晏修:“我記得你。”
哈提有些靦腆地撓了撓後腦杓。
弗萊克上車後便將貨車的門關了下去,光線立刻弱了下來,只有廂頂的一盞節能燈忽明忽暗地閃著,哈提趁機走到晏修身旁,道:“那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晏修點了點頭。
哈提坐在了晏修身旁的草垛上。
貨車緩緩啟動,發動機轟隆隆地發出嗡鳴,車輪壓上了不平整的泥土路,連帶著車廂裡的四個腦袋不規則地晃了起來。
車廂裡好一會兒也沒蟲講話,大概又過了兩分鍾,晏修才將心中疑惑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關於黑港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晏修問完便看向哈提,然後他看見哈提的目光正聚集在弗萊克的身上,他順著哈提的目光看了過去。
就見弗萊克習慣性地從身旁的草織筐裡捏出來一片灌木葉,含在嘴裡道:“那裡都是有錢蟲才去的,不是什麽好地方,誰跟你們說的?”
晏修看了看哈提,沒有說話,哈提愣了一下,也沒有說話。
“淨教些歪門邪道。”弗萊克喝得哈提一縮脖子,什麽都不敢講了。
晏修看這二蟲的反應,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麽,他突然想起昨天哈提說的話,在那裡運氣好的,可以一飛衝天,結合弗萊克的描述,大概就是那個了。
晏修擺擺手道,“這倒沒什麽,其實說實話我對這行也不太感興趣,不過要是來錢快的話,以我現在的情況來看,也不是不能考慮。”
話音落下,坐在最角落的凌炡慢慢抬起了頭,看向晏修的目光中漸漸帶了些審視的意味。
“來錢是挺快,不過那也得看各自的本事。”弗萊克說,“像你這樣的,一看就知道沒什麽經驗,進去大多是賠的。”
晏修:“……”他看起來像賠的?
他不假思索道:“我是沒什麽經驗,但是怎麽也不至於賠本吧?”
弗萊克將嘴裡的樹葉吐到腳邊,搖了搖頭:“不好說。”
“你再好好看看我,我這張臉,”晏修指了指自己,“像賠的?”
弗萊克道:“那裡不看臉。”
晏修一縮脖子:“不看臉?”
弗萊克頓了一下,這跟臉有什麽關系?他轉眼看了看神色緊張的哈提,又看了看一頭霧水的晏修,最後將目光投向拐角的凌炡身上,就見凌炡眉頭緊鎖,臉色冷得像冰塊。
從早晨簡短的交涉來看,弗萊克知道這位白頭髮的雌蟲性格不太熱情,說話也是冷冷的。
但是此時此刻他好像能從這名白發雌蟲眼神中品到一些別的什麽東西。
比如,懷疑,這種懷疑的目光弗萊克經常能從同類的身上找到,他突然想起他有一個雌蟲朋友,曾經在另外一個雌蟲的家裡找到了徹夜未歸的雄主,後來盡管那名雄蟲澄清了和那名雌蟲的關系是清白的,但他的那位朋友就用這麽一種眼神打量著那名雄蟲。
弗萊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嗐了一聲,道:“賭場需要什麽臉?一看你就沒去過。”
晏修:“……”
哈提:“……”
凌炡:“……”
晏修尷尬地咳了一聲,轉了一下食指的銀戒,看向弗萊克:“你剛剛說黑港是賭場?”
弗萊克點頭:“嗯,而且不是一般的賭場。”
“說來聽聽?”
弗萊克從口袋裡掏出兩支煙,一支叼在嘴上,另外一隻夾在指間,朝晏修遞過來,“來一根嗎?”
晏修婉拒了弗萊克,他並沒有抽煙的習慣,早些年他在原世界為了迎合一些社交吃過兩次煙,結果轉臉就嘔了出來,那一整天的腦袋都是昏的,結果去醫院查出來尼古丁過敏,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接觸過這類東西。
弗萊克收回那支煙,轉臉朝凌炡的方向看了看,下意識地覺著凌炡這種蟲一定是不抽煙的,便又將那支煙收了起來,然後熟稔地從口袋裡摸出一隻黑色打火機。
晏修看見那支打火機上有幾條金色複古花紋,弗萊克翻動火機蓋,上面便自動燃起來。
“聽名字就知道這地方混的都是什麽蟲了,星際海盜們扎堆的地方。”弗萊克陶醉地吐出一大口眼圈,隔著一層煙霧,眯著眼睛看向晏修。
他緩緩開口:“那裡沒有任何身份限制,你們可以自由進入,只要有錢,你們想怎麽玩都行,畢竟在那些海盜的眼裡,金錢就是一切,誰掌握了資產,誰就是上帝,所以你們要的東西,他們都有,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