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卡牌放置在桌面，上面寫著：與在場的一位十指相扣，並朗誦一首情詩。

　　大概是沒想到凌炡居然會這麽爽快地接下這個活動，一時間，對面的蟲都有些預料不及。

　　詹姆斯顯然是喝得有些眯騰，紅著臉說：“好啊！凌上將說情詩——”下一秒他的嘴就被愛德華單手捂住。

　　“..小心明天加訓。”愛德華低聲道。

　　凌炡平靜地看了詹姆斯一眼，然後回頭，不動聲色地牽起晏修的手。

　　手心相碰的刹那，晏修抬眼看向對面的凌炡，縱使他們相擁過，經歷過很多次。

　　但這一個動作還是能夠牽動他心中每一次想要多看那個人一眼的想法。

　　包間微暗的光線中，晏修被凌炡幽沉閃動的眼睛默默凝視著。

　　這種眼神幾乎讓晏修忘記呼吸。

　　他很想知道對方接下來會說一些什麽。

　　只見凌炡將那隻手握住，攥緊到自己的胸前，淡淡道：“一首情詩。”

　　晏修：“..”

　　“噗——”旁邊的韓天差點把嘴裡的酒噴出來，“一首情詩..”

　　凌炡淡淡：“卡牌是這麽要求的，我已經完成了。”

　　這時，晏修突然反握住凌炡的手，嘴角揚起一抹笑，“這樣可不行，我想聽的是你親口說的情詩——不是這個。”

　　凌炡下意識就要縮手。

　　晏修故意將手心攥得更緊了些，“想耍賴？先說好，現在在場的，包括我，這些可都是你的部下，你想言而無信，難道就不在乎一下自己在別蟲心目中的形象？”

　　凌炡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轉頭看向旁邊的蟲。

　　詹姆斯一臉紅意地朝他舉了個杯，愛德華則看熱鬧似的抱臂看過來，其它的蟲都是一副不嫌事大的表情，齊齊將目光聚了過來。

　　凌炡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很久，他才漸漸開口。

　　“情之所起，不知歸處。”

　　第107章

　　◇

　　你覺得我愛你嗎？

　　好一會兒，房間內都被一種安靜的氣氛所包圍。

　　晏修的表情從輕松變得有些沉重。

　　“這首詩是誰寫的？”

　　“..”凌炡抬頭，“沒有出處。”

　　這時愛德華好像看出了什麽，連忙站了起來，“啊哈哈..好詩。”

　　韓天和姚旌連忙附和：“確實，確實！好詩！”

　　晏修沒有說話，目光聚集在凌炡的身上。

　　這句話不知道是戳到了他心裡的什麽地方，他突然有些不太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說道：“你們玩吧，我去結帳。”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整個屋子的蟲都有些意外。

　　韓天調侃：“不是說今天讓詹姆斯請？”

　　“不用。”晏修道，“我這段時間發了一次工資，正好都拿出來給你們慶祝。”

　　“哎——晏哥！”姚旌看出晏修心情有些低落，“你怎麽了？咱們還沒聚夠呢。”

　　晏修轉頭看了一眼還在位置上坐著的凌炡。

　　上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這會兒，晏修再仔細看著凌炡整齊的著裝，這才意識到原來凌炡當時是在開會。

　　即便如此，凌炡在接到自己消息的時候還是趕了過來。

　　對凌炡來說，晏修就像一束照進荒瘠土地的光芒。

　　從前是晏修害怕，但現在卻輪到對方說出「不知歸處」。

　　他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了。

　　晏修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身後的幾個蟲面面相覷，韓天湊到愛德華面前，壓低聲音，“剛才凌上將那句，有什麽問題嗎？”

　　愛德華看了一眼正準備起身的凌炡，用只能兩隻蟲聽見的聲音道：“最後兩句的意思是..一場無果的愛情。”

　　韓天瞪大了眼睛，看向凌炡的表情也逐漸變得疑惑起來。

　　凌上將究竟為什麽要這麽說？

　　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晏修走在路上，周圍蟲影稀疏。

　　他抬頭，正好看見視線盡頭的一顆翠綠衛星，很美，晏修想。

　　其實如果能長期在這裡生活，對他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沒過多久，晏修的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停了下來。

　　“你跟過來了？”晏修說，“其實..我今天邀請俞少將，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要尋找真相，就要去嘗試接近。”

　　他等了一段時間，沒等到凌炡的回答。

　　他低下頭。路旁幾隻飛蛾撲向路燈，又簌簌地掉在地上。晏修此刻很難用任何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凌炡種蟲，即便是嘴上不說，心裡卻藏得比誰都深。

　　“我已經向議會申報了，過兩天我們就出征。”清冷的聲線融在風裡，傳了過來。

　　晏修攥緊的掌心一松。

　　身後的蟲一手扶過他的肩膀。不輕不重的力度將晏修整個身體都裹挾了起來。

　　動作平常地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凌炡還悉心地給晏修理了一下翹起的衣領。

　　心跳停了一拍。

　　像一滴水珠無聲無息地落在池中，慢慢淡化開來。

　　所有在意的，不在意的，發生的，即將到來的，都在深水中下潛，逐漸遠離這個世界。從晨曦破曉升起的第一縷朝陽，到地平線上落下的最後一絲余暉，從他生命中倒計時的每一分每一秒中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