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漢鼻腔一酸,眼淚湧了出來,哈沁還揪著他的發髻,他只能艱難地轉向卓應閑的方向,從眼尾看向卓應閑。
這人身形似乎永遠挺拔,不管什麽境遇都無法讓他變得狼狽。
現在看過去,仍是清清瘦瘦的一把翠竹似的,清冷淡漠,說的話卻又能輕易在人的心上放一把火。
卓應閑注意到聶雲漢的目光,便抿起唇,微微笑了一下。
就像是一道多深的黑夜都掩不住的光。
聶雲漢勾起唇角,回他一個堅定的笑:“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同生共死。”
“嘖嘖嘖,看來有人要白費心機了。”哈沁連連搖頭。
他松開手,聶雲漢的腦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都這麽倔,也算是天生一對,在此我送上真誠的祝福。”哈沁好整以暇道,接著便退到一邊,身形被燭光陰影所籠罩,面色突然變得狠戾,對靜候多時的手下道,“給我狠狠地打!”
手下領命,手中大棒再次揮向聶雲漢,仿佛他打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日光下晾曬的衣裳,須得使勁拍打,才能把所有的灰塵都拍掉。
聶雲漢本就是強弩之末,再也吃不住痛,悶哼了幾聲。
他的頭腦逐漸陷入混沌,眼前的一切也漸漸失去光彩,但是與以往遭受的那些罪相比,這些仿佛都不值一提——他從沒覺得自己活得如此暢快過。
聶雲漢被打暈過去,又被涼水潑醒,然後再度遭受鞭打,反反覆複無數次。
哈沁似乎還不滿足,用燒得通紅的烙鐵,親自在聶雲漢身上燙了好幾處。
皮肉被燒得滋啦作響,聶雲漢身體繃得像被拉滿的弓,他幾乎已經失神,順過氣來之後,紅得滴血的眼睛看向哈沁,輕笑著調侃:“在我身上……留這麽多……烙印,莫非你對我早已……情根深種?”
“死到臨頭還這麽貧嘴,你倒是風流。”哈沁出了一身大汗,“咣當”一聲把烙鐵扔了回去。
卓應閑再沒像之前那樣閉上眼不敢看,他沒有流淚,也沒有像以往那樣暴躁不安,而是將對方所遭受的折磨全都記在心裡。
他會讓哈沁血債血償!
這種折磨不知道進行了多久——時間於每個人的感受當中長短各異——對聶雲漢和卓應閑而言,不啻於度日如年,對哈沁而言,可能只是飯後無聊的消遣,一眨眼就過去。
聶雲漢昏死過去,卓應閑精神麻木,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哈沁許是看累了,打了個哈欠,低聲對另一個手下說了句什麽,那人點頭匆忙離去,片刻後帶了個小布袋回來交給了他。
他從布袋裡拈出一粒藥丸,走到卓應閑面前,才對他笑盈盈道:“放心,我對聶雲漢此次已算是手下留情,招呼他的不過是普通招數。但是你表現比他好,來,賞你糖吃。”
卓應閑自然不肯張口,哈沁便掐著他的下巴,硬把藥丸塞了進去,又把他的嘴死死捏住,直到估摸著那藥丸已經化掉了,才松開手。
然後他又親手替卓應閑把衣服穿好,腰帶系緊,才將那個小布袋放進卓應閑的懷中,輕輕一拍:“這可是好東西,想吃的時候就吞一粒,不過數量有限,要省著吃,萬一吃沒了,可就麻煩了。”
卓應閑自然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哈沁的話令他疑惑,不禁問道:“什麽意思?”
哈沁笑了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知道這東西在你身體裡會起什麽奇效,拭目以待。”
說罷,他又走到聶雲漢面前仔細查看,見人已經暈死過去,似乎只剩最後一口氣,十分滿意,對手下道:“可以了,兩個人都打暈,扔進無常澤。”
卓應閑聽到“無常澤”三個字,頓時怔住。
漢哥現在這副樣子,如果被扔進無常澤裡,豈不是死路一條?!
而他剛要張嘴喊住哈沁,就有人在他後頸猛地一擊,他便也陷入沉沉的黑暗當中。
哈沁出了牢獄,經過走廊向外走去,手下腳步匆匆地跟上。
“將軍,扔進無常澤,會不會太冒險了?”手下遲疑道,“萬一真弄死了,那位恐怕不會高興……”
哈沁冷笑一聲:“聶雲漢是不可能跟我們合作的,我這是替他省事。哼,他以為他是誰?!真能騎到我頭上撒野?!”
作者有話要說:
打算改一個活潑點的文名,要是改了不要不認識我TT
會在文案注明的……
第134章 疑惑
林園。
這一天萬裡風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一直心神不安地待在房頂,眼看夜幕降臨,冥冥中不知感覺到了什麽,越發覺得焦躁, 就連望星喊她吃晚飯都懶得理會。
望星喊了她幾聲, 見她不搭理自己, 也便不敢喊了,正要離去, 便聽見園子外面傳來一陣烏鴉的叫聲。
城中平日裡很少見到烏鴉,聽到這幾聲,望星無端覺得晦氣, 也不由地開始擔心,不知道聶少爺此番出去,能否找到他家少爺的蹤跡,出城已經兩日了, 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是否遇上了什麽難事。
誰知他沒走兩步,便聽見屋頂上瓦片響了一聲, 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便見萬裡風落在了自己面前, 方才不安的神色變成了凝重:“望星,快去開門,把門外的馬牽進來套上車, 收拾些細軟與我們一起離開,我去通知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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