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又說:“跟上我,不然你跑不出去!”
接著外邊便傳來了離去的腳步聲。
此時也由不得聶雲漢半信半疑,他猶豫了一瞬,彎腰撿起刀,追了出去。
倉庫門口,就躺著剛才那兩人的屍體,聶雲漢看了他們一眼,實在於心不忍,蹲下去幫他們合上了眼睛。
“對不住了,兄弟。”他在心裡低聲說。
“還不快走?!”
倉庫位於山洞裡,而外面的路則在山的罅隙之中,大半天日被山體籠罩,黑乎乎的不見多少日光,前方那個身影已經跑出去十幾丈遠,這時正回頭看他。
聶雲漢歎了口氣,拎刀追上。
那人臉上蒙著面巾,似乎有意不讓聶雲漢看到他的真面目,完全不與他靠近,一直跟他保持著五六丈的距離,在前邊引著路。
聶雲漢一天沒進食,稍微有些體虛,他一邊跟著前方那人跑,一邊留意路兩旁的蹤跡。
這裡與他所猜的差不多,正是一條地下暗河,只不過這邊河水不深,剛才他們跑過的那段路上只有稀淺的水流,跟小河溝差不多。
現在越往深裡去,頭頂已是結實的山壁,而這暗河也變得湍急,河面也越來越寬。
聶雲漢留意到,岸邊地上有著很多痕跡,人的腳印、箱子拖拽的印子、用來固定物體的鐵釘等等,經年累月留下的印記幾乎永遠不會消除。
他幾乎能夠想得出,這待宵孔雀究竟是如何運作的——黑市裡的商戶就在這岸上駐扎,要來采買的人則會坐船從這河流中穿過,到了他想去的攤販那裡,即刻下船。
也難怪入這黑市需要通行令牌,接駁船自然是待宵孔雀的人來掌控,沒有令牌必然不得上船。
若是雙方談成了生意,買家留下地址,付上定金便可走人。賣家則將貨物交給待宵孔雀,接下來的事便由待宵孔雀全權負責,貴是貴了點,但安全可靠。
聶雲漢跟著那人跑了很久,陸路越來越窄,水面越來越寬,他推測這暗河最終應是匯入落日河。
又跑了一段,頭頂天光漸盛,往上看去,遮頭的地方已經從山體變為一線天,再往前看,一線天也漸漸變寬,變得水天一色了。
放眼望去,前方似乎有一排接駁船並排停在水面,想必那就是黑市出口。
這裡白天果然防守稀松,他們跑了這麽久都沒人發現,但那出口處定然是有人把守,不知這人要怎麽帶他出去。
聶雲漢正想著,前面那蒙面人忽然停了下來,衝他招手。待他跑過去,見岸下邊水面上正停著一艘小船。
那人冷冷道:“上去。”
聶雲漢依言照做,兩人上了船,蒙面人搖著船槳,向出口劃去。
“你到底是誰?”聶雲漢盯著他問道。
蒙面人不與他目光相觸,一心一意劃船:“幫你的人。”
“既然還是要殺了那兩人,為何不早救我出去?”
那人連眼皮都沒抬,不再吭聲。
“怎麽?任務有變?”聶雲漢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不在此地做釘子了,要溜?”
“過度思量易傷身,我勸你還是別胡思亂想。”蒙面人毫無感情地說,“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那行,我不亂想,隻問一個問題,誰派你來的?”
對方並不出聲,聶雲漢自嘲地笑笑,閉了嘴。
船槳咿咿呀呀響了一會兒,那蒙面人道,“到了出口處會有人把守,你先潛到船下,過去之後你再上來。”
聶雲漢冷冷道:“你怎麽篤定我就會憋氣?”
“不會的話你大可淹死在水裡。”
聶雲漢:“……”
什麽人啊!會不會聊天!
又過了片刻,那人道:“先下去吧!”
聶雲漢無奈,歎了口氣,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看前方出口還有一段距離,他便露著腦袋,跟在船後,叫船體擋著自己,等到了出口再潛到船底。
饒是赤蚺特訓過閉氣,他們也沒進化出鰓,閉氣再久也超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他心道,要是帶著“鰓”就好了,這東西本來人手一個,可上次在山裡分兵之後,大部分裝備都讓羽書帶去了綠綺琴,留了一套在……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聶雲漢猛地一激靈,回頭便看見了他方才心心念念的“鰓”,此刻面前這人,正戴著“鰓”的面罩!
聶雲漢瞪大了眼,片刻後認出對方,以口型道:“羽書?”
向羽書輕輕點了點頭,指了指船上,做了個詢問的手勢。
方才他沿著暗河走到這邊,見沒了路才下水,戴上“鰓”之後,向前遊了一會兒正想走,就發現了這艘船,於是他連忙把面罩上右眼上方位置折疊的“傳影鏡”拉下來扣在眼上,再將其拉開呈“之”字形伸出水面,才認出那船上竟是聶雲漢。
聶雲漢想了想,比劃道:“這人信不過,我吸引他注意,你製住他,奪船往回走。”
向羽書比了個大拇指,表示明白,便重新潛入水中,“鰓”上那根用來透氣的皮管子末端系有一個小小的浮漂,能夠保證管子一直高於水面。
片刻後,聶雲漢感覺到船底被拍了兩下,知道是向羽書發來的信號,劃船那蒙面人自然也覺察到了,還以為是聶雲漢拍的,探頭問道:“撐不住了?”
聶雲漢扒著船沿露出腦袋,嘴唇發白:“一天沒吃東西了,不行,得歇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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