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內心極度自責,想來想去,憤憤地一拳砸在鐵櫃上,“轟”地一聲響,沒出了氣,倒把自己震了個頭暈耳鳴。
若義父知曉此事,定會覺得我太沒用吧!
聶雲漢摸出在懷裡捂熱了的那把匕首,此刻覺得這玩意兒不像是來幫他的,倒是像來害他的。
那人沒給他這東西之前,自己尚能維持平心靜氣,自從拿到這個,仿佛便成了修行多年的鯉魚,只等那龍門出現,好縱身一躍。
誰知“龍門”卻遲遲不來了。
先前他自願做人質,是為了能打探更多的線索,現在發覺乾耗下去無意義,想走卻暫時沒了機會。
大約一日有余,再沒有人過來送過吃喝,他一直伺機而動,此刻卻白白消耗著熱情。
到底出了什麽岔子?那孔曇就不怕自己餓死在這兒?
越是有期待,心思越容易不安穩,這種望穿秋水的感覺就像無數螞蟻噬咬著他的內心,令人坐立難安。
聶雲漢拔下頭上發簪,摩挲著上面那淺淡的芍藥花紋,想著這是卓應閑用心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想著他雕刻這花紋時的神情和希冀,那焦躁的感覺神奇地緩緩褪去,只剩下滿心甜蜜。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好,心口是滿的,再不會空空落落,不管做什麽,都有了盼頭和意義。
聶雲漢想,若是此事能得善了,若我能以自由身活下來,一定去尋阿閑。下跪求饒也好,刀山火海也好,求他原諒自己現在的故意疏遠,反正自己是不要臉了,撒潑打滾也要糾纏他。
正當他想得出神之時,外面傳來一絲動靜,像是大門打開的聲音。
來了!
聶雲漢將發簪插回頭上,把濕漉漉的外袍套好,蹲在了那一角小鐵門邊,屏住呼吸——
來人將小門打開,循例先伸手進來拿出要替換的水罐和尿罐,原本這兩個罐子會被放在門邊,彎腰就能看見,可是這次他摸來摸去,什麽都沒摸到,於是便把胳膊伸進來一些,四下摸索。
聶雲漢一把攥住他的小臂,反向折了過去,用力一擰!
“啊!!!”那人吃痛,尖叫起來,“聶雲漢!別跟老子玩花招……放開我!”
聽聲音,這不是昨日送匕首來的人,聶雲漢笑道:“就是要跟你玩花招,我還等得不耐煩了呢!”
外面的那人手臂被反擰,為了減輕疼痛,身體本能地順著那力道也扭出一個怪異的姿勢,可這並無濟於事,接下來一個溫熱、堅硬而又鋒利的東西貼上了他那被折過去的手臂,躍躍欲試地在他的皮膚上劃了一道。
“乾你娘!放開我!”那人嗷嗷大叫,“你怎麽會有刀?!啊,嘶……疼疼疼!”
“知道疼就麻溜點給我開門。”聶雲漢扭著他的手,拿匕首在他手臂上時重時輕地劃著,“你沒有刺青吧?不然我給你畫一個?畫什麽好呢?不過要我說,這刀可不怎麽樣,忒鈍,要是給你畫個武松打虎,嘖,你想想,老虎身上多少道?一刀一刀又一刀……要不先給你畫個王?”
“有本事你畫啊,等你出來老子弄死你!”
聶雲漢一聽這話便笑了:“你這人是不是傻的?現今你的胳膊在我手裡,你以為我真給你畫什麽刺青這麽簡單?行,這個你不怕,那你怕什麽?挑斷你的手筋好呢?還是直接把你腕子剁下來?還是剁腕子吧,這刀這麽鈍,夠我玩上一會兒了,先拆皮,再剔骨,然後一點點割下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那匕首在對方手腕處比劃,先後又劃了好幾條更深的口子,嚇得那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住掙扎。
“你……你住手!”那人害怕地叫道,“我我我……我放你出去!但、但是你得松開我,櫃門的開在另一側,我從這邊夠不著!”
放開是不可能放開的,聶雲漢讓他喊人過來,怎麽喊就看他想不想要這條胳膊。
那人戰戰兢兢,哆嗦了好一會兒,才喊出聲來,很快他一個同伴聞聲趕來,見他們這副樣子,麻溜拿了鑰匙去開鐵櫃。
只聽“咣當”一聲,鐵鎖落了地,外面的人將櫃門拉開一條縫,微弱的光線滲了進來,一點不刺眼,聶雲漢能清楚看到門確實打開了,沒有人玩花樣。
“行……行了吧?能把我兄弟手撒開嗎?”
聶雲漢倒也不急:“你先走。”
那人猶豫了一下,對旁邊人小聲說:“我在門口等你。”
說罷他便快步離去,聶雲漢仔細聽著,確定這裡沒有別人了。
被他抓著手腕的那人不住掙扎:“快放開我!我也得逃命去了!放了你,孔老大一定會弄死我!”
聶雲漢猛地松開他的手,同時一腳踹開面前的鐵門,便見一個瘦削的身影連滾帶爬地從他面前跑過,衝出門去。
接著門外傳來兩聲兵刃劃破骨肉的悶響,“唰唰”兩下,兩具軀體順次“咣當”倒在地上。
聶雲漢髮根頓時豎了起來:“!”
此刻已能看出,這裡就是個倉庫,空蕩蕩的,隻余這個鐵櫃杵在角落。他立刻將身形掩入陰影,悄無聲息地走到大門邊,屏住呼吸一點點靠近門縫,想看清外面的情形——
“別躲了,出來吧。”
是昨日給他送刀之人的聲音。
接著大門被拉開,一柄刀扔在聶雲漢腳前,人並沒露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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