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那“捅得不深”四個字,就足夠讓卓應閑心驚肉跳,他盯著向羽書問道:“是刀傷?還是匕首?”
遊蕭在旁邊聽明白了,飛快地跑進屋裡,看著一臉懊惱的聶雲漢,見了他的易容先是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阿爹!你受傷了?!傷在哪兒?!”
聶雲漢扶額:“快點進來,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在這兒麽?”
向羽書知道事情穿幫也躲不過去,悻悻地進了門,卓應閑向兩邊看看,才小心翼翼把門關上。
聶雲漢試圖轉移話題:“蕭兒,一路過來沒被人看見吧?”
“我辦事,你放心!”遊蕭得意地挺起小胸脯,“舅舅把段展眉拉走了,叫人告訴我一炷香之後帶大竹竿過來找你,我知道怎麽回事,小心著呢!”
聶雲漢想想剛才的事兒,不禁老臉一紅,幸虧沒在床裡多耗時間,要不然讓孩子撞見,雖然沒做什麽,但也實在不成體統。
卓應閑坐在一邊,表情像是凍上了似的,問向羽書:“你剛才說的黑衣人是誰?”
向羽書求救似地看向聶雲漢,聶雲漢無奈,選擇主動坦白,挑挑揀揀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隱去了在陷阱裡的經歷,隻說因為要休養才在山裡多待了幾天。
“其實真沒有大礙,你別多想。”他覷著卓應閑晦暗不明的神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撫才好。
卓應閑怒極反笑:“我又不是你什麽人,也不敢要求你什麽。但是自己的命得自己顧著,可別當自己是九命的貓,若是出師未捷身先死,豈不遺憾?!”
聶雲漢:“……”
氣氛一時凝固,向羽書看著聶雲漢無奈的模樣,內心那負罪感發揮了作用,替他解釋:“閑哥哥,這次不是漢哥不惜命,真是那黑衣人太狡猾,漢哥是為了救……”
“咳咳!”聶雲漢在旁邊乾咳一聲,免得向羽書越說越多,於是把責任推到凌青壁身上,“對,是那黑衣人太狡猾,下回我一定萬分小心。”
卓應閑心裡疼,嘴上硬,知道自己沒什麽資格這麽矯情發火,又偏偏忍不住,所以這脾氣裡也有衝自己的一份。
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克制著不說話,免得出口傷人,雖然垂著眼,但眼神還是止不住偷偷往聶雲漢傷處瞟。
遊蕭明白他的心意,拉著聶雲漢的胳膊搖了又搖:“阿爹,給蕭兒看看傷口吧,若是沒事,蕭兒也就不擔心了。”
向羽書這個二百五,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傻乎乎跟著幫腔:“對啊漢哥,這都好幾天了,有戴爺的藥,肯定也好得差不多了,給咱們看看,大家也放心。”
聶雲漢一抬眸,撞上卓應閑的眼,見那眼睛仍是紅的,不由心一軟,邊解腰帶邊說:“真沒事,就稍微撕裂了一點,可能會顯得有些難看,實際上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他解開外袍,裡衣也是深色的,看不出什麽,裹傷的麻布是暗黃色,那一小塊已經被血液浸透,貼在皮肉上。
還沒等卓應閑開口,遊蕭擔心地湊了上去:“呀,都粘住了,揭下來的時候會疼的。”
他伸出藕節一般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去解那麻布條,後背擋住了卓應閑的目光。
聶雲漢知道他什麽意思,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讚道:“乖兒子,知道心疼阿爹了。”
“你救了舅舅,我拿命賠給你都行。”遊蕭輕輕地揭掉裹傷的布條,注意力都在傷口上,語氣卻是極其認真的,“以後你就是我親爹,是好阿爹,蕭兒長大了,除了照顧舅舅,定會為你養老送終的。”
自知是個斷袖、注定斷子絕孫的聶千戶聽了這話感動得不行,胸中頓時湧起一股老父親的拳拳之愛:“別想那麽遠的事兒,你能平安長大我就放心了。”
遊蕭抬頭衝他一樂:“我定會平安的——阿爹的傷沒有大礙,應閑哥哥你別擔心。”
說罷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伸手夠著茶杯,倒出一點茶水在帕子上,低頭輕輕將聶雲漢傷口溢出的血擦了個乾淨,隨即轉頭看向羽書:“大竹竿,你那裡有沒有止血藥?”
向羽書一怔:“有,但是在我房間裡。”
“我去拿。”
聶雲漢正要阻止,遊蕭主動道:“別擔心,我順便可以看看院子裡安不安全,他們不會在意我一個小孩子的。”
遊蕭這一離開,聶雲漢的傷口便露在卓應閑眼前。
之前看聶雲漢背上那道傷疤之時,卓應閑就覺得自己後背發緊,也跟著隱隱作痛,不知道是天生這樣,還是隻對聶雲漢敏感。所以這回他明知遊蕭是故意擋著的,也便沒推開他,好藏一藏自己那顆脆弱的小心臟。
處理乾淨後,那傷果然看起來沒有想象的那麽糟心,就是一道一拃長的口子,被縫合過,又被扯開了,創口變得十分不平整,坑坑窪窪的,用來縫合的桑皮線還沒有完全被化掉,被夾在皮肉中,了無用處,顯得非常尷尬。
卓應閑皺著眉頭,伸出長指輕觸著傷口附近的皮膚,他剛剛動氣,指尖有點涼,激得聶雲漢猛地戰栗了一下,向後縮了縮。
“別動,快好了,有點癢。”
“你當我沒見過傷?”卓應閑碰到他的傷口,果然還是感覺渾身不舒服,強壓著不適感垂眸道,“五天前受的傷,還縫合過,要是用戴爺的藥,今天不至於還能崩開。看著像撕裂過好幾回,是不是這幾天又跟別人打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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