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哥……”卓應閑悲從中來,腿一軟,身子直往下墜。
聶雲漢一把抱住他:“阿閑,我錯了,我應該守在你身邊。”
卓應閑望向雲虛子的屍體,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滑落:“……師父在那邊……”
“我帶你過去。”聶雲漢從未見他哭成這樣,慌張地替他拭去臉上的淚,摟著他的腰單手將他抱起來,走到死去的雲虛子身邊。
卓應閑看到雲虛子怒目圓睜、不肯閉眼的樣子,整個人脫了力:“師父……”
“不看了,乖,咱們不看了。”聶雲漢伸手把雲虛子的眼睛合上,將卓應閑摟在懷裡,讓他背對著雲虛子的屍體,“別讓師父看見你這樣,他會難過的。”
卓應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緩緩搖頭:“他不會……他讓我來這兒、見面,是為了、為了讓我勸你……停手……”
聶雲漢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聽到這話,怔了怔:“什麽意思?他要幫哈沁?”
“嗯……”卓應閑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滿腔悲意像一張網,勒得他透不過氣來,他一邊哭一邊發抖,“漢哥,為什麽……我從來沒得選……爹是這樣,師父、師父也是這樣……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拋掉我,就、就頭也不回……”
他哭得像個淚人兒,聶雲漢的心都碎了,恨不得替他疼,替他傷。
“誰說你從來沒得選,你選了我,你記得嗎?是你選了我!你不光選了我,還巴巴地大老遠從文州找到棠舟府,被我甩了還不甘心,又從棠舟府追到文州,從此就賴在我身邊,趕都趕不走。”聶雲漢緊緊抱著卓應閑,喃喃道,“你選了我,我就是你的,漢哥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我也賴定你了。”
卓應閑伏在他懷裡,仰頭看了他一眼,那雙圓圓的貓兒眼蘊滿了水汽,紅成了兔子眼,破碎的神情令人動容:“漢哥,我沒有師父了……我本來想帶他去、去見你,我沒能保護好他,是我、我不孝……”
這分明是神智恍惚了,見卓應閑這樣,聶雲漢比自己挨了幾刀都難受,可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低頭吻吻懷中人的額頭,喃喃道:“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是漢哥疏忽了,漢哥幫你給師父料理後事,風光大葬,人沒了,這輩子對也好,錯也好,都一筆勾銷,從此之後,他就只是你師父,不是別人。”
左橫秋和戴雁聲已經將黑衣人料理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後一個,兩人手底下放了水,裝作擔心聶雲漢和卓應閑,讓那人趁機跑了。
聶雲漢衝戴雁聲使了個眼色,戴雁聲會意,與左橫秋一起,到雲虛子屍身旁,將他翻了過來。
雖然當胸一個血洞,外加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劍痕,人應該是沒救了,可戴雁聲還是十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回頭衝聶雲漢遺憾地搖了搖頭。
聶雲漢見狀,無聲地歎了口氣。
左橫秋盯著雲虛子的屍體,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東西,伸手摸向他左側下頜與耳根的交匯處。
戴雁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開始對屍體感興趣了?”
“少廢話!”左橫秋另一隻手摸向雲虛子右側脖頸,細細摩挲過一遍後,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老聶!”
懷中人不再啜泣,只是微微發著抖,聶雲漢把他摟得更緊了一些,聽到左橫秋的喊聲,頭也沒抬:“怎麽了?”
“這人是易容的,他不是雲虛子!”
聶雲漢還沒來得及抬頭,一張人面皮“咻”地飛了過來,正落在他手背上,帶著體溫的軟皮觸感把他瘮出了一身冷汗,饒是他膽子大,也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然而他更擔心的是卓應閑,經歷一晚上情緒大起大落,體力透支,此刻得知這消息,真怕這人承受不住,精神上再出個什麽好歹來。
卓應閑聽了這話,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真的?”
聶雲漢不放心地打量他:“……真的。”
卓應閑轉過身,一把抓起地上那張人面皮,打量了幾眼,頓時掙脫聶雲漢的懷抱,瘋了一般地爬到那具屍身跟前看,見確實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聶雲漢跟過去,小心翼翼:“阿閑?”
卓應閑癱坐在地,緩緩扭頭看著他,起初表情愕然,突然間大口大口喘著氣,帶著劫後余生的狂喜哈哈大笑,隨後又嚎啕大哭起來:“不是師父,師父還活著……活著……”
“沒事了,沒事了。”聶雲漢再次將他擁入懷中,哄孩子一般地安撫著,“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漢哥答應你,一定幫你把師父救出來,我倆好好侍奉他,照顧他長命百歲!”
卓應閑破涕為笑,使勁點點頭,孩子氣地道:“嗯!那個老不修,別想甩開我!”
第115章 疑雲
周圍全是屍體, 左橫秋用劍把蒙面人的面巾全都挑了下來,都是陌生面孔,一個個面目猙獰。
戴雁聲看看聶雲漢,衝他一揚頭, 下巴點了點別處:“你倆要不回避一下?”
卓應閑似是醒過神來, 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吧……”
“用!他要驗屍, 我可不想看,太傷眼。”聶雲漢不由分說, 把人打橫抱起來向樹林外走去。
他跑到靠近路邊的樹下,才抱著卓應閑坐下,將人困在懷中, 勒得緊緊的。
“嚇死我了,你知道嗎?”聶雲漢驚魂未定,先前卓應閑消失,他心口仿佛空出個大洞, 接了左橫秋的訊號之後,隨便從滄海樓牽了匹馬便往十裡坡狂奔。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