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能夠靠近裴懷清的想法,感受對方所感受的,哪怕是一點點。
他三天幾乎沒怎麽睡,也不怎麽需要睡。附近有一個長椅,他坐在那裡等待對方。手伸進上衣口袋,去摸裡面的小盒子,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有些緊張。
薔薇花環繞的戒指被他戴在脖子上,很多年沒有取下了。
他坐在那裡等待了很久,恆星升起又落下,裴懷清……逾約了。
他沒有來。
十年讓他還是不能接受自己,或者說……西澤爾不願意去想那個可能性。靠著雌蟲對自己精神交流過的雄子的直覺,他覺得對方沒有死。就是沒有死,他只是消失了,不想見到自己了。嗯,就是這樣。
沒關系的。沒關系。
西澤爾垂下睫毛,抿緊了唇。不知不覺就在那裡,坐了很久。又是新的一天了,第十年就是這樣過去了,西澤爾想活動一下身體,他覺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但他動不了。
他還是坐在那裡,可笑地,像是在等什麽奇跡發生。直到約定好時間的第二天,黃昏來臨。
西澤爾知道,他真的該走了。再這樣下去,他自己都要唾棄自己,心懷僥幸,是不好的習慣,會讓他越來越……變得不像自己。
垂下的睫毛動了動,這個時候,沉溺在自己世界的耳尖卻敏銳地聽見了什麽動靜。
“對不起,我來太晚了!萬萬沒有想到上一個星球和這裡有時差!”
清亮的音色含著微微的歉意,有幾分急匆匆地靠近。
西澤爾難以置信地掀開睫毛,和拖著行李箱趕到的裴懷清對上視線。
經過了這麽久,但裴懷清依舊很難形容出西澤爾這個時候的眼神和表情,好像是空白,又好像高興,又好像難過,更多的是震驚,還有一份難以言喻的慌張。
他微微張大了嘴巴,扔下行李箱,手足無措走近對方:
“你,你哭什麽呀?”
模樣絲毫沒有變化的黑發青年柔軟的手帶著溫度落在了西澤爾手腕間,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靠近,帶著無奈。
“你是想這麽看著我,然後在這坐一個晚上麽?”
西澤爾忽然有了反應,他立刻站起身來,以一個卷來微風的力度,緊緊擁抱住了裴懷清,嘴唇顫抖著:
“我,我不知道你今天會過來。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
修煉多少年,西澤爾也不會是情話高手。但這樣就夠了,因為他從沒有在別人面前說過「高興」「難過」這種情緒色彩鮮明的詞語。這些情緒與變化,他只在裴懷清面前表現過。
此時他表達蒼白,只能瘋狂地克制住擁抱的力度,裴懷清只要一站在他面前,一切等待好像都不存在,讓他感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冗長的夢。
夢的盡頭,是他。
裴懷清窩在西澤爾頸窩處,感受對方與自己胸膛貼合的心臟狂亂地跳動。
“所以你哭什麽呀?是不是覺得我不會來了?我這不是來了麽,別傷心啦,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他象征性掙扎了一下,西澤爾沉默著被他推開,手還緊緊抓著他,像是小孩子不放過自己的玩具一樣。裴懷清看了一眼:
“說給你機會,可不是讓你現在就這樣的哦。”
西澤爾垂眸:“抱歉。”
手松了松,最終還是慢慢放開了。
裴懷清帶著西澤爾走到了附近的高地上,側頭看了眼對方,西澤爾的眼神直勾勾的,把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耳根也紅了紅。
“別一直看我呀,你要不抬頭看看天空?”
西澤爾不情願放開對方的,但裴懷清說什麽他都會聽的,因此真的就抬頭看了一眼。
橙粉色的天空異常地燦爛,像是一片倒扣的粉色海洋,席卷著白色的波濤。
西澤爾瞳孔一縮,他再次看向裴懷清,對方盯著梅格星的晚霞,沒有回頭,也沒有看他,自言自語道:
“我呢,其實不太相信看了晚霞,戀人就會一直在一起的傳說。來這裡的都是祈求恩愛的情侶,長久在一起的,會感謝晚霞。但分手失戀的,也很少有去把原因怪在晚霞不靈驗這點上。所以啊,就是來看個熱鬧,不過我是第一次和人來這裡,兩個人一起看也沒有什麽不同嘛……誒,你?”
裴懷清瞪大眼睛看向西澤爾,語氣軟軟的:“你怎麽又落淚了……”
西澤爾的表情沒有變化,就連流淚也隻落下一滴,但就算這樣也格外引人注目,好像連這場晚霞,都隻成為了這滴淚的一個注腳。
而淚水的主人卻低聲念著:“小清,我愛你。”
沒有那麽難以說出口,就是這麽自然而然。既然裴懷清不祈求一直在一起,那麽換他來也是一樣的。西澤爾願意為了他,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剩下一步留給裴懷清,是給對方後悔的余地與選擇。
裴懷清眨了眨眼,臉頰已經紅透了,他低下頭,小聲抱怨了一句。
“真讓人臉紅……”
……
又是一年後,裴懷清在大床上醒來。
“今天要去參加池小六兒子的百日宴……”他揉了揉眼睛,出門就遇見了已經收拾好了在門口等待著他的西澤爾:“出發吧!”
百日宴其實比較簡單,裴懷清倒是沒怎麽揉揉小孩軟軟的臉蛋,在西澤爾的注視下,被池小六拎走聊了很久。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