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煉門!”欒秋守定唯一的石階,“殺死師父的,就是你嗎?!”
“老朽千江,你一定是欒秋。”老頭笑道,“常聽你的大名,果然是個好苗子。”
欒秋雙目赤紅。開啟暗室的方法並非簡單的挪動機關,需配合一定的內力,巧妙挪動機關之中的數枚鐵丸,才可令鐵丸落到正確位置,開啟暗室。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浩意山莊地下會有一個這麽密實的地方,但這方法確確實實,只有執掌浩意山莊的人才知道。
他認定是千江殺死曲天陽,並從曲天陽口中逼問出暗室開啟的方法,再不多話,浩海劍如浪如濤,卷向千江!
千江一手持槍,一手抱著個匣子,竟如壁虎般躍上地庫頂。他根本無意與欒秋糾纏,飛速竄向離開地庫的石階。
欒秋失聲大吼:“蒼水!不要和他打!”
說著緊隨其上,掠到地面。
欒蒼水根本沒看清地庫竄上來那玩意兒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額頭已經被他狠狠彈了一指,暈頭轉向跌坐在地。
欒秋見到他落地的扇子:“果然調虎離山,這老頭是來奪武器的,他還帶走了‘星流’。”
欒蒼水從地面爬起時,欒秋已經衝入雨簾,追了過去。
回頭看看地上的洞口,他大喊:“這個地庫怎麽關啊!不是,寶貝都沒了,還關不關啊?欒秋!你真當我是看門的?!”
千江長老足力強勁,欒秋年輕力壯,毫不遜色。
兩人在密雨中急急追趕,掠過叢林,林中搜尋曲渺渺和苦煉門惡徒的人大多數都沒有看清楚什麽東西飛奔了過去。
四郎鎮就在前頭。
李舒赤手空拳與嶽蓮樓對打,嶽蓮樓一旦想起這人是舊識,又和自己一樣過得苦巴巴,手裡的劍實在不好意思對著肉掌刺去,乾脆收劍入鞘,與他拳對拳打了數個來回。
“你這身手,若是在我們大瑀,絕對已經是名揚江湖的高手。”嶽蓮樓目光一掃,“你腰側有傷,對不對?”
李舒心中暗恨,嶽蓮樓越是可憐他,他越是恨得厲害。胸口那處舊傷更是痛得他渾身難受,恨不能立刻將眼前人撕成碎片。
“有傷在身還能與我打成平手……英則,你長進了好多。”嶽蓮樓漸漸看出他目光怨恨,出手更是狠辣,“就是太凶了。人呐,一旦凶惡,就不那麽好看。你還是用扇子比較合適。”
“閉嘴!閉嘴!!!”李舒大吼,“明夜堂這樣閑,不如到山上幫幫忙,找一找渺渺!何苦在這裡與我糾纏!”
“找誰?”嶽蓮樓沒聽清楚,冷不防被李舒當面撓了一爪,嚇得他仰臉躲開,“可不能傷臉!”
“——英則!!!”
一聲長吼破空。
李舒回頭,只見一物穿破雨簾,疾飛而來。
他認得這個,他自然認得這個!
李舒在雨中伸手,穩穩抓住了那東西,啪地展開。
“星流”扇柄似木頭,實則全都是以精鐵打造,分量沉重,然而在李舒手裡就像一把輕巧的紙扇。“明王鏡”內力注入“星流”,鐵扇流動星彩般的奪目光華,在陰沉雨天裡令人無法轉開視線。
扇子揮動時如有千鈞之力,嶽蓮樓的雙手劍難以抵擋,他乾脆合並成一把長劍,直刺向李舒。然而扇子揮動時打亂了雨水和氣流,水滴像碎石一樣襲向嶽蓮樓臉面,就連長劍去勢也被扇子影響,擦過了李舒腰身。
嶽蓮樓正要縮手,“星流”在瞬間合並,如一根鐵棒打向嶽蓮樓手指。
“好痛!”嶽蓮樓險而又險躲過這招,手背骨節皮膚被扇子劃破,血水立刻被雨水衝淡。
是身體的一部分重新回到了身上。
是崩落的石頭重新嵌入山裡,是被拔走的樹根埋回它生長的土地。
一切如魚得水。
李舒重新展開“星流”,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慨。
“千江長老!多謝……”他的道謝隻說出半句,便梗在了喉頭。
天降的密雨中,站著一個怔怔看他的欒秋。
作者有話要說:
嶽蓮樓:拿出瓜子,開始看戲。
第38章 四郎峰(4)
於笙曾問過欒秋:為什麽這麽在意李舒。
對欒秋,她總有許多好奇的問題:為什麽不跟曲青君走?為什麽留下來接過爛攤子?為什麽要在浩意山莊這個已經沒有前途的地方耗盡一生?為什麽……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欒秋無法回答,也不想細說的。
“為什麽在意李舒?”於笙這樣問的時候,也沒想過能得到欒秋的答覆,“他好煩啊。”
邊說邊笑,兩人在練武場上整理武器,遠遠看著李舒又在梨樹下教渺渺和不煩各種歪門邪說。
浩意山莊進來名氣漸盛,和附近幫派的來往也漸多,不少練武的小孩都喜歡到莊子裡聽李舒說那些天地不靠的怪故事。
李舒很喜歡和小孩們玩耍,他拿著炭筆,在正堂的白牆上亂寫亂畫,眉飛色舞。
那些髒汙的痕跡,總要欒秋和他一起才肯清掃乾淨。
“……不知道。”欒秋不樂意回答的時候就這樣含糊搪塞。
即便是看似自在的江湖,許多人心中也仍有難以跨過的規條。男女之義,天地倫常,他以為於笙要說這些。即便如明夜堂堂主與嶽蓮樓那樣的灑脫性子,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難免遭到天下人議論,何況是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