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周圍已經圍得密實。大雨轉作細雨,地面仍有積水,人們踩在這積水上,絡繹不絕地往前擠。
李舒搖著葉子:“高啊,把場地圍起來,隻留一個進出口。若我是這慧光長舍主人,我必定派人在進出口守著,要進去可以,得交銅板。”
欒秋已經很了解他:“十個銅板能進去,五十個銅板站前排,一兩銀子則能夠與長舍主人見面。対麽?”
李舒又驚又喜:“比我還壞,好!”
三人終於挪到入口,左右兩個戴面具的長舍弟子,一人面具白色,一人面具金色。
白色面具攔住他們:“沒有慧光盾,不能進入。”
他指指自己臉上面具。這面具名為“慧光盾”,戴上後可以阻隔身外種種痛苦,令自身安寧。
李舒看看那白的,又看看那黃的:“各多少錢?”
白面具:“白盾三十文,金盾五十文。”
金面具:“若花費超過一兩銀子,則有與長舍主人面対面傾訴之機會。”他手臂一伸,身邊木板上掛滿各色琳琅飾品,木石或珠玉,共有七層。第七層每個一百文,第一層每個三兩銀子。“都是長舍主人親手製作而成,法力無邊。”
三人面面相覷。欒秋和掌門人悄悄対李舒豎起大拇指。
李舒狂搖葉子,心想大瑀江湖人果真比我更卑鄙——也不管七宗九教還算不算江湖人,總之稀裡糊塗全算到正道人士頭上。
他用手中葉子去掃那人鼻子:“黃的能擋更多痛苦嗎?”
白面具:“不,二者都有長舍主人法力加持,作用是一樣的。只不過金盾還能抵擋未來災禍、未知坎坷。”
李舒隻覺得這長舍主人狡猾程度不遜色於自己,暗暗把這種說辭記在心中,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三人身上沒有一分錢,隻好退開。正煩惱著,聽見不遠處有幾個人圍在一塊兒說話。
掌門人過去偷聽,回來報告:“是明夜堂仙門分堂的人在發進場憑證。只要是有名有姓的江湖幫派,登記後就可以拿到慧光盾,參加大會。”
李舒想了想,提議:“我和欒秋當你的護法。”
掌門人:“什、什麽……?”
李舒隨口胡謅:“我和欒秋是浩意山莊的,為救你同鄉才到這裡。但事情未成,我倆不敢談功,若是辦砸了,連浩意山莊的招牌也給砸了。”
欒秋:“你什麽時候這麽在意咱們浩意山莊的名聲了?”他在“咱們”上加重語氣。
李舒嘿嘿一笑,正色道:“總之,我是左護法,他是右護法。你隻管去登記。”
掌門人不識字,報上幫派大名後,那明夜堂登記的幫眾上下打量他。
“一牛派掌門!”幫眾招呼夥伴來看,“就是在誅邪大會上擾亂會場的那位!”
掌門人大吃一驚,正要後退,幾個幫眾雙目發亮湊過來。
“這就是你的牛?”他們圍著老牛看個不停,“真有意思,咱們江湖上可從來沒見過騎牛的江湖人。你師從何處?”
掌門人:“俺師父是一対路過俺們村的老頭老太。”
他說出那兩人名字,幾個人都很茫然。但很快換了機靈目光:“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這是你的東西。”那人幫忙寫上他名字,隻登記了門派和為首的人,再遞來三個白面具。
“掌門人有空到咱們分堂來玩兒!”幫眾熱情真誠,“給咱們說說一牛派的故事。”
一直在不遠處豎著耳朵偷聽的李舒和欒秋:“……”
“我、我還不錯嘛。”李舒說,“慧眼識珠。”
欒秋只是笑。似是因為這兒人多,他笑得拘束,手指曲起來輕輕抵在自己鼻下,掩住了彎彎的嘴唇。
李舒此前沒見過這樣的笑,之後也沒再見過任何人因為自己的胡說八道而這樣開心。
他一時口訥,也變成了只會傻笑的呆子,輕輕搖著葉子給欒秋送去流動的晚風。
掌門人打破了旁若無人的対視:“別笑了,走了。”
李舒面色一整,用葉子拍他腦袋:“你左右護法正在交流壯大一牛派之心得,不許打茬。”
三人戴上面具,終於得以順利進入會場。
與外場不同,會場內一片素靜的青色與白色,目之所及,盡是清心寡欲。
場內還有戴面具的童子提著小籃四處遊走,籃中是新鮮果脯和瓜條。李舒現在如同餓鬼,看到吃的就流口水,伸手抓了一把,又頓住:“要不要錢?”
童子仔細看三人面具,活潑地答:“是明夜堂的朋友,不用錢!”
李舒:“那給我吧。”
童子又抓一把放他手裡。
李舒:“不,整個籃子都給我。”
那童子哭著走遠,李舒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我頂著一牛派名頭做這些事情,著實不太好。早知道就說我們仨是雲門館的了。”
欒秋:“不如說是苦煉門的。”
李舒:“……苦煉門不至於壞成這樣。”
李舒腰上有傷,不便四處走動。欒秋陪著掌門人在場中穿梭,見人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