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才發現屋門並未合上。
他推開屋門正要出去,誰知差點撞上從外面進來的人。
那個人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拿著蠟燭的手,接著一口氣吹來,蠟燭熄滅,周圍再次陷入黑暗。
“甄大哥?”借著微弱的月光,柳玉勉強看清宋殊禹的臉,他問,“這麽晚你去哪兒了?”
“解手。”
“哦。”柳玉問,“那你找著地方了嗎?”
“找著了。”宋殊禹似乎不願多說這件事,推著柳玉往裡走,“外面風大,別著涼了。”
柳玉揉了揉鼻子:“我好像聞到了什麽味兒。”
“嗯?”
柳玉想說自己好像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可那氣味不濃,風一吹就散了,關上屋門後就更聞不到了,他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一股怪味。”
兩人躺上床,柳玉縮進暖烘烘的被子裡,只露出一顆散著頭髮的腦袋,他偏頭向著宋殊禹:“我剛剛醒來發現你沒在床上,嚇了我一跳。”
黑暗中看不清宋殊禹的表情,但他聲音裡帶著淺淺的笑意:“我來這裡並非一兩天,不會有事。”
“不是……”柳玉把臉往被窩裡藏了藏,盡管看不清,卻也直勾勾地盯著宋殊禹的方向,“我一個人醒來有些害怕。”
宋殊禹似是愣了下,很快,他翻身面朝柳玉,手枕著頭,吐出來的氣息輕輕落在柳玉的面頰上:“為何害怕?以前你不也是一個人過來的嗎?”
呼吸的拉近讓柳玉心中的後怕逐漸緩解,他一向膽小,只有這時膽大了些,小心翼翼地往宋殊禹身上靠了靠。
見宋殊禹沒有拒絕,他心下一橫將臉頰貼到宋殊禹的肩膀上。
“可能是習慣了有你在。”柳玉不知自己為何要說這些,可他管不了自己的嘴巴,接下來的話完全不受控制,“以前不管何時都是一個人,一個人乾活,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過日子,後來你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宋殊禹伸手摸了摸柳玉的頭髮,手指穿入細長的發絲間,他的動作十分溫柔。
“甄大哥。”柳玉微微蜷著身體,像隻貓兒一般貼在宋殊禹身旁,再開口時,語氣裡透露出幾分茫然,“我是不是養成了一個壞習慣……”
“你沒有養成壞習慣。”宋殊禹說,“這也不是一個壞習慣。”
柳玉很輕地哦了一聲。
在這片慢慢怪異起來的氛圍當中,也許他們都想說些什麽,只是最後他們都在諸多顧忌之下沒有開口。
為了趕在年前完工,毛勝領著一幫人格外賣力地乾活,隻用一天就把原本的茅草房推掉了,然後每天霹靂哐當地敲打起來。
沒有院子也就沒了存放和晾曬藥草的地方,柳玉不得不暫時停了孩子們進山采藥的活兒,還好孩子們之前跟打了雞血似的,采來的藥草晾曬好後賣進醫館裡,一次性賣出了醫館大半年需要的量。
柳玉還讓毛勝幫忙圈了塊地,用編好的竹條圍著,把雞鴨全部養在裡面。
日子一天天過去,雞鴨越長越大,長到能下蛋的時候,幾個籠子就關不住它們了。
柳玉挑挑揀揀了將近一半的雞鴨出來,親自宰殺拔毛,剖開內髒清洗乾淨,分成一塊塊的肉送給之前在柳春華的事上幫助過他的叔伯嬸子們。
叔伯嬸子們拿到肉,笑得見牙不見眼,直說柳玉有心了。
又過了一個多月,秋天過去,冬天接踵而至,天氣越來越冷,村民們提前換上了厚厚的襖子。
柳玉冬天的衣服也是以前撿盧連才不要的衣服穿,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即便裡面穿了兩層,也撐不起外面那層衣服。
宋殊禹乾脆把盧連才穿過的衣服全部送人,帶著柳玉去縣上量身做了幾套新衣服。
若是以前,柳玉肯定搖頭,如今他從醫館那裡進帳一大筆錢,又有一年的租金存在錢莊裡,有了錢就有了底氣,倒沒必要繼續摳摳搜搜的了。
回去時,想到宋殊禹來時寧願走上一個時辰也不想再坐驢車,柳玉便盤算包下一輛馬車載他們回去。
可他從未自己花錢坐過馬車,壓根不知去哪兒租借馬車。
他們站在街邊,柳玉正想找個人問問,忽然有一輛馬車從不遠處的街頭駛來,駛到他們面前時,穩穩當當地停下了。
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這不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邵文鴻那個京城親戚嗎?
錢永豐看也沒看宋殊禹,直接向柳玉問道:“你們這是去哪兒?回玉潭村嗎?”
柳玉點了點頭:“我們剛買了東西,這會兒準備回去。”
“上來。”錢永豐大手一揮,“正好我要去你們村裡辦點事兒,既然遇到了,那就送你們一程。”
“啊?”柳玉猶豫了下,雖然他想坐馬車,但是考慮到自己和邵文鴻的親戚並不熟,甚至第一次見面就結下了不小的梁子,於是打算拒絕。
可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旁邊的宋殊禹就答應了下來。
柳玉見狀,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宋殊禹上了馬車。
馬車很大,除了邵文鴻的親戚外,居然還坐了另外兩個人。
柳玉放下背簍,悄悄看了那兩個人一眼,都是他從未見過的人,看衣著和氣質應該不是他這樣的普通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