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盧召田忍無可忍地揚了下手。
柳春華猝不及防,失去拉力,一屁股摔到地上。
她哀嚎一聲,痛得面目扭曲。
可盧召田絲毫沒有拉她起來的意思,還惡狠狠地盯著她:“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生出那樣一個兒子,用得著我這麽操心嗎?姑娘不挑,盡挑小子去了。”
柳春華表情怔怔:“我也不想啊,我哪兒知道他跟我弟一樣……”
“不想就閉嘴,老實一點,要是這事兒傳出去了,有你哭的時候!”
盧召田心浮氣躁,把籮筐往邊上一扔,提起矮桌朝屋裡走了。
柳春華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強打精神地進了偏屋。
偏屋是盧連才住的地方,其面積不比柳春華和盧召田所住的正臥小,不僅有木床和蚊帳,還有書桌和櫃子,連裝飾擺件都一應俱全,桌上放有幾本很薄的書籍以及一些筆墨紙硯,都是盧連才去縣城裡的學堂裡讀書時帶回來的稀罕玩意兒。
以前屋裡飄著筆墨紙硯的味兒,這會兒進來,只能聞見滿屋子的苦藥味。
柳春華滿心難受,壓下鼻尖一陣陣的酸意,她走到盧連才床邊。
盧連才昨晚折騰了一宿,直到天亮才好受一些,可他臉色煞白,眼下掛著明顯的烏青,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
“娘。”盧連才不知何時醒來,他方才聽見了外面的動靜,有些焦急地從被窩裡伸出手來,一把扯住柳春華的衣擺,“娘,你們在說什麽?我聽你們說到了元哥哥,元哥哥怎麽了?”
盧連才的聲音又沙又啞,像是被粗石磨礪過嗓子。
柳春華抓住盧連才的手塞回被窩裡,彎腰替兒子撚了撚被角,才無奈地說:“你元哥哥沒怎麽,娘出去的時候正好撞見他從山上下來,背著的竹筐看著就沉,估計打了不少好東西。”
盧連才眼中有著期待:“元哥哥呢?他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看我?”
柳春華心想還不都怪柳玉,不知道給蘇元灌了什麽迷魂湯,柳玉一勾手指頭,他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了。
但這種話萬萬不能說給盧連才聽。
“你還病著,他也不能背著一竹筐的死物就來看你吧,多不吉利。”柳春華說,“等他忙完就來看你了,說不定還會帶上野雞野兔什麽的給你補補身子。”
說起野雞野兔,柳春華突然饞了起來,決定明天一早就先去蘇元家裡看看。
蘇元背了那麽多好東西回來,她還可以挑上一挑。
……
與此同時,柳玉正在對著一堆東西犯愁。
他記得蘇元來時背了一個竹筐,卻不知竹筐裡裝了這麽多東西,還被蘇元悄悄留了下來,他是在送走蘇元後看到屋子角落放了一堆豬草時才發現不對勁。
揭開面上的豬草一看。
下面放了三四隻已經沒了氣兒的野兔野雞。
第6章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野兔野雞身上的血水沒有處理乾淨,還好蘇元貼心,在下面墊了一層很厚的豬草,不至於讓血水淌到地上。
就是這些東西——
柳玉心想自己應該把它們還給蘇元。
既然他決定好了和蘇元保持距離,那麽他斷不能再收蘇元的東西。
只是他家和蘇元家離得不近,即便抄近道也要走上一段路,提著這些東西過去,難免有些招搖過市的感覺。
柳玉思考再三,只能先幫蘇元處理了這幾隻野兔野雞,到時候找些芭蕉葉來裹上幾層,再往堆滿豬草的背簍裡一放,就沒人知道裡面裝著什麽了。
打定主意,他開始忙碌起來。
柳玉要乾的活兒很多,處理完了野兔野雞,他還要把昨兒晾乾的衣服交給裡長,順便從裡長那裡再拿一些髒衣服去洗。
還有張嬸子和王嬸子兩家的衣服,晾乾後也要分別給她們送去。
說起來,家裡的柴火和水都不夠用了。
水還好說,井口在他家的不遠處,隨時能去挑水,可柴火就很麻煩了,需要去村子外面,若撿拾不到適合燒火的乾樹枝,得借一把斧子來砍樹才行,一來一回要費上大半天的功夫。
每當這種時候,柳玉就很羨慕那些人多的人家了。
要是他也有個人搭把手就好了。
可他知道自己只能想想。
雖然十六歲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是依他目前的情況來看,村裡的哪個姑娘又能放心嫁給他?
即便有姑娘願意嫁給他,他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嗎?
柳玉一邊想著一邊來到周正家裡,想得多了,他忍不住唉聲歎氣,直到瞧見周正和一個人從屋裡走出來,他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收斂了情緒後,脫下背簍走上前。
“裡長,我先把這幾件洗好的衣服拿給你。”
“是小玉啊,你來得正好。”周正笑著指了指旁邊的蘇元,“你哥為了你的事找我說了好久。”
柳玉疑惑地看了眼蘇元:“我的事?”
蘇元抿唇不語。
“確切來說應該是你收留的那個人的事。”周正讓柳玉和蘇元在院裡等了一會兒,他把柳玉交來的衣服放進屋裡,才拉過柳玉接著說,“方才你哥都跟我說了,是我最近忙得糊塗了,考慮不周,明知道你才從你姑姑家搬出來,還把那個人留你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