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沒想到柳玉會拒絕得這麽乾脆,頓時一愣:“為何?”
“因為不方便。”
“哪裡不方便了?”蘇元呼吸急促,“你我都是男人,我家裡也只有我哥嫂兩個人,他們都很喜歡你,我看你去我家是再方便不過的了。”
柳玉安靜了一會兒,依然搖了搖頭。
蘇元見狀,內心一陣酸澀。
曾經他和柳玉十分要好,他對柳玉的喜歡甚至超過了對夾在中間的盧連才,柳玉也很依賴他,大事小事都告訴他,可不知從何時起,柳玉似乎在慢慢疏遠他,連被二舅媽趕出家門都沒有告訴他。
他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柳玉搬到村西的事。
蘇元看著柳玉模樣乖巧,垂下的眼睫遮蓋了那雙漂亮的黑眸,像桃花瓣似的嘴唇輕輕抿著,雙肩微繃,整個人看上去柔軟溫和還很好欺負。
然而他清楚這副外表下藏著怎樣堅韌的靈魂。
柳玉的確很好說話,卻也有著自己的堅持。
只是蘇元不知道自己的提議在哪裡觸碰到了柳玉的底線。
兩個人相對無言。
許久,柳玉站起身來:“元哥哥,你該回去了,我也要乾活了。”
蘇元聞言,起身去拿長弓和竹筐。
柳玉把蘇元送到屋外,幾經猶豫,他說:“元哥哥,你有空多去看看連才吧,他生了病,更需要你,若你去了,他肯定很開心。”
這話聽得蘇元有些不適。
他並不喜歡被柳玉往盧連才那裡推的感覺,可事實上這種事發生了很多次,雖然每次都很氣惱,但是他不舍得對柳玉鬧脾氣。
“你放心,昨晚我就去看過他了。”蘇元把長弓往肩上一挎,對柳玉擺了擺手,“我走了,下次得空再來看你。”
柳玉沒說話。
蘇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問:“你可有想好睡覺的問題怎麽解決?”
柳玉說:“我先打地鋪將就幾天,再看裡長怎麽處理這事兒,左右現在天氣不涼,睡床上和打地鋪都沒差別。”
“也好。”蘇元看柳玉主意已定,不再多說什麽。他的目光落在柳玉那頭烏黑的發絲上,有些手癢,想像曾經那般無所顧忌地摸上一摸。
但他到底沒有這麽做。
……
柳春華揣著一肚子火出去,又揣著一肚子火回來,推門瞧見自家男人正坐在院裡的矮凳上編籮筐,憋了一路的火氣終於找到發泄的出口。
“都晌午了,你不去地裡乾活在這裡編什麽籮筐?長著一雙手沒活兒幹了是吧?”柳春華要面子,沒敢說得太大聲,可言語間盡是尖酸刻薄,倒映襯了她那副尖刻的長相。
盧召田都快把籮筐編完了,冷不丁地挨了一頓罵,也很冒火。
他把籮筐往地上一放,抬頭看向叉腰走到自己面前的柳春華,兩條粗眉幾乎擰到一塊兒:“你又在發什麽瘋?家裡的籮筐壞完了,我不編你來編嗎?”
“編編編,就知道編,你媳婦在外面被人欺負得跟狗似的,你只知道在家裡編籮筐!”柳春華想起不久前被張嬸子和蘇元前後夾攻的事,委屈得眼睛再次紅了起來,豆大的眼淚從中滾落。
柳春華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哭,覺得丟面子。
不過在自家男人面前就沒所謂了。
原本盧召田不想搭理柳春華,誰知僅是眨眼的功夫,柳春華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他連忙起身安慰。
“哎呀,你哭什麽啊?”盧召田笨手笨腳地用衣袖擦掉柳春華臉上的淚痕,他回頭看了眼屋子的窗戶,對柳春華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連才好不容易睡著,你別把人吵醒了。”
一說到盧連才,柳春華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用手捂住嘴巴,哽咽了幾下,才壓著嗓音把不久前的事添油加醋地跟盧召田說了一遍。
盧召田聽完後沉默了。
柳春華眼裡帶著強烈的恨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張文菊那個女人慣會給我使絆子,見不得我好,可她就罷了,怎麽蘇元的胳膊肘也往外拐?他可是你外甥,是我們自家人,居然幫著一個外人欺負他二舅媽!”
柳春華越說越委屈,眼淚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次盧召田不再安慰她了,往矮凳上一坐,語氣複雜地說:“阿元和柳玉關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關系再好也予.Yankee不能幫著他欺負我啊!”
“不是你去找他的嗎?怎麽成他欺負你了?”盧召田抓了抓頭髮,拿起地上的籮筐編了起來,同時沉聲說道,“好了,柳玉都搬出去了,你也別再胡思亂想了,更別去找他的麻煩,省得村裡人又編排我們。”
柳春華愣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瞪著盧召田的背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控制不住地拔高聲調:“好你個盧召田,你外甥幫他,你也幫他,你們所有人都向著他,合著我就是村裡最惡的人是吧?”
盧召田悶頭不語。
“你說話啊!”柳春華伸手去扯盧召田的衣服。
盧召田被扯得東倒西歪,險些從矮凳上摔下來。
“你倒是好心,成天為別人兒子著想,你有沒有為你的兒子想過?”柳春華念叨起來滔滔不絕,“蘇元那麽難得的小夥子,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不比縣城裡那些公子哥差,放其他村裡提著燈籠都找不到,你不想辦法拉過來不說,還由著他和柳玉越走越近,我們連才也快十六了,倘若錯過了蘇元,再去哪兒找一個差不多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