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琛把手中茶盞放在桌案上,發出清脆之聲,止住了秋夕的啜泣。
他冷漠道:“瑞麒只是出了事好滅口的,晚晴才是那個動手的人。所以這就是為什麽起先平哥哥還能看見個影子,到後來才完全失明?那之後晚晴故意在平哥哥飯食中放了混淆視聽的毒物,就是讓所有人都以為平哥哥的致盲源頭是從口入的,這樣禦醫根本不會去查那木觀音!”
秋夕不語,隻低垂著頭一直哭。
蘇晏膽戰心驚地想:“這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計劃……興許最開始蕭啟豫沒有想過,只是晚晴實在被信任,他便鋌而走險……”
他左思右想,秋夕卻斷續道:“奴的妹妹和奴不一樣,她……她是身不由己,她對奴說由不得自己不做,不然王爺會……讓她這輩子也見不到奴了……”
蕭啟琛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你可知一旦這份證詞被放到父皇眼前,你的妹妹就是毒害儲君,罪不可恕?”
秋夕拚命搖頭道:“她一定是被脅迫的!……她時常說太子殿下是個好主子,我真的不知道……她怕被王爺滅口!”
蘇晏道:“這樣一來不是也把你拉入危險之中了麽?我看她是知道你愛慕趙王殿下,料定了你不會背叛她,才放心地讓你一起分擔她的罪孽。哪知你曉得真相後居然想跑——說起來,阿琛,你遇刺那天,莫不是行蹤被晚晴知道了?”
蕭啟琛立刻問道:“趙王可有私養刺客?”
這次回答的卻是天慧:“殿下,趙王府中居住有不少江湖人,那日追殺您的應當是兩個不足為道的小門派之人,天佑已經日夜跟著,隻待您一聲令下緝拿歸案。”
“不好,時機未到。”蕭啟琛想了想,問天慧道,“剛才她說的你都記下來了?”
“卑職都記下來了。”
蕭啟琛想了想,嘴角泛起一絲奇異的微笑:“如此甚好,明日一早,煩請秋姑娘帶著這份口供去廷尉一趟?天慧陪著你,別怕。”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那一截算是北風裡的伏筆,都姓謝那就是一家人了(捂臉哭。
第17章 暮晚
熊武是廷尉府衙最低階的一個小官,任職四年,見過許多關系重大的案子翻來覆去地審,也知道皇城金玉其外之下勾連不斷,藏汙納垢,早已被磨滅了最初的雄心壯志。
他打著哈欠,如每日例行公事一般打開廷尉府衙大門,卻見那門外站著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太柔弱了,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倒。熊武見她眼睛腫了,似是哭得,眼角還有些紅,立時憐香惜玉起來,柔聲道:“這位姑娘大早上的到此,可是找廷尉大人啊?”
“小女……小女要狀告一人。”
熊武一聽皺起了眉:“姑娘,這是廷尉,不是金陵府衙,你若狀告普通百姓,去那兒便可。此處審理的都是大案,由不得在此放肆。”
那女子正是秋夕,聞言抬起臉,眉間微蹙,說話聲音一直在抖:“……小女要狀告的不是普通百姓,正是趙王蕭啟豫。”
她說完,“噗通”一聲跪下,從袖中取出一卷白紙,上頭黑字細密。
熊武連忙奪過,展開方才看了幾行,便冷汗涔涔。茲事體大,倘若屬實可真要翻天覆地,他扶起秋夕,道:“姑娘快隨我來。”
府衙大門沉沉地關上,對面的小巷裡卻緩慢走出兩個人影。其一杏色長衫,腰間綴著雕琢精致的玉佩,含著一抹笑意,另一個則是紺色衣裳,佩劍,袖口緊緊扎起,作武人裝扮——蕭啟琛和蘇晏,身後還有個影子,正是天慧。
蘇晏道:“她對趙王仍舊懷有舊情,怎麽就確定不會當堂翻供?”
蕭啟琛無所謂道:“正是她始終愛慕皇兄,我對她道,此事由她說出,審理時才會有轉圜余地,倘若我拿著證據去了,到時候他們誰都躲不過——其實怎麽會呢,我拿著這證詞,廷尉才不會信啊。”
蘇晏眉頭一皺,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聲音都變了調:“你威脅她?讓她去揭發自己心愛之人?蕭啟琛,你——”
“小侯爺,注意措辭。”天慧在背後不失時機地提醒。
蕭啟琛擺擺手,轉而對蘇晏道:“阿晏,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個,所以是昨天你離開之後我單獨見她時說的。我和你不一樣,我隻管怎麽做對結果有利,並不考慮這種行為會傷害到誰的感情。”
他說完這些,動作緩慢地理袖口,連個眼神也不分給蘇晏,扭頭就要走。
“慢著。”蘇晏喊住他,蕭啟琛抬眼去看時,發現蘇晏的表情前所未有地陌生,好似見著的不是他最熟悉的好友,“剛才那些話,你是承認……你是逼她?”
蕭啟琛直匆匆地和蘇晏對視了須臾,立時轉開了目光。他仍是心虛,無法做到沒事人一樣去把自己的打算娓娓道來。他心口一陣氣悶,立時就有些呼吸不暢,但蕭啟琛掐著自己手心,看上去雲淡風輕。
“對,”他冷靜道,“我對秋夕說,她要在她的王爺和妹妹裡面選一個,毒害儲君的罪名太重,若直接說是皇兄指使,她妹妹或許還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