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搖頭:“沈參軍很穩重的,我爹常說軍中有兩種人不可或缺,為將者,兩軍相接之時衝鋒陷陣義不容辭,為帥者,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沈成君是個帥才。但他還太年輕,沉不住氣,我爹覺得放在金陵和其他人打打交道能磨礪他。”
蕭啟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饒有興味道:“那你是什麽?”
蘇晏被他問倒了,良久才道:“……我大概是個,比混吃等死好那麽一點的庸才吧?爹期望太高,現在還達不到。他想我接過帥印,但對我來說太難了。”
“別聽他的,你好著呢。”蕭啟琛伸手捋了捋袖口,動作漫不經心,說的話倒是十分篤定。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沈成君前來找蘇晏商量軍事,蕭啟琛自知要回避,迅速地往蘇晏手裡塞了什麽就跑了。等蘇晏和沈成君說完話再出去,駐守士卒一臉為難地說:“六殿下非要騎走驚帆,卑職攔不住……”
蘇晏展開掌心,他被蕭啟琛莫名地塞了個紙條,拆開一看,上頭幾筆小楷比往日潦草:
“黃昏後,霞山書院等你。”
盯著這張紙條看了許久,完全不知道他何時寫的,蘇晏又去看馬廄裡空下來的位置,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木觀音是我編噠 沒有這種東西!
第14章 遇刺
自從蕭啟琛得以光明正大地上朝議政,他往外跑的時候就多了,蕭演不輕不重地說過幾句,沒有明面上阻止,於是蕭啟琛更加放肆。
日落黃昏,新的軍報被送了出去,沈成君渾身難受,自己悶在中軍帳生氣去了。蘇晏與周圍打過招呼,出了南苑,慢慢地往霞山書院的方向走。
這地方儼然已經被蕭啟琛當成了自己地盤,他憑記憶走過那些錯綜複雜的巷子,推開書院大門進去時,蕭啟琛正坐在石凳上和謝暉下棋。蘇晏進門時,謝暉抬頭看了一眼,正要出聲,蘇晏連忙食指按在唇上,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蕭啟琛背對自己看不見,專心致志地準備落子。
蘇晏知道皇家子弟必然琴棋書畫都雨露均沾,只是他自小接觸的蕭啟琛都是一副好吃懶做的樣子,進學在下面打瞌睡,結束後到處跑,更加覺得此人不務正業。這時見他下棋竟不是亂擺一氣,蘇晏心中閃過點點驚訝,然後研究起了棋局。
謝暉身為名滿金陵的大才子,自然不是個臭棋簍子,見棋局戰況膠著,兩人顯然已經對峙許久,謝暉半點便宜也沒佔到。看二人表情,蕭啟琛眉頭都不皺下,反而謝暉抓耳撓腮,有點著急了。
這局勢讓蘇晏暗暗吃驚,他從棋局中看到了一個空缺,若蕭啟琛這個黑子落在那處,謝暉就大勢已去了。蕭啟琛拈起一枚黑子,略一思忖,精準無誤地放在了那裡。
“仲光兄,你輸了。”蕭啟琛笑道,朝謝暉攤開手,“拿來吧。”
這還帶輸贏面的……?在蘇晏的目瞪口呆中,謝暉不情不願,放了五個銅板在蕭啟琛手裡,剛好夠在書院外的小酒館讓老板娘打一碟小菜,一碗陽春面。
蕭啟琛得意地收起來,得了便宜還賣乖道:“多謝啦,大才子,下次不要讓著我。”
他起身時往旁邊一閃,蘇晏不失時機地在蕭啟琛腰上撓了一下。他深知此人長了一身癢癢肉,一爪子下去蕭啟琛直接蹲在了地上,怒火衝天地想看是誰在暗算自己,對上蘇晏的臉時,脾氣頓時都沒了。
“阿晏,你什麽時候來的啊?”
蘇晏把他拉起來,道:“最後一子的時候,你棋藝進步不少嘛——我的馬呢?”
蕭啟琛還沒回答他,謝暉在旁邊酸唧唧地說:“原來那是你的馬啊!殿下不拘小節,一來就給我拴在後院了,我那養的兩隻母雞被追得上躥下跳,再不牽走,它們就要不久於人世了。”
蘇晏啞然失笑,連忙去後院把馬牽出來,改拴在了門口。謝暉又控訴:“殿下今天來找我下棋,先輸了三局,然後一路贏到你來,我身上的銅板都被他贏走了,晚點怎麽吃飯!”
蘇晏道:“你大可以回家去——好了,阿琛找我什麽事?”
蕭啟琛把棋盤放回謝暉的屋裡,伸了個懶腰,道:“也沒什麽大事,你晚間有空閑的話,咱們去平哥哥府上一趟。今兒趙王找我的事我跟仲光兄說了,他也覺得其中太過詭異。”
蘇晏自然有空,他點點頭,聽謝暉道:“我過幾天回家去,跟爺爺認個錯。木觀音的事我也會借機問問他,至於殿下說他找過殷夫人,對方明顯忘了這事,想來和她乾系不大,暫且把重點放在楚王殿下身邊人身上。”
幾人點了點頭,謝暉道:“你們兩人去找殿下吧,我收拾收拾屋裡。”
至於後來謝大公子如何提著兩隻母雞回到了相府的,蕭啟琛只能從翌日朝會時春風滿面的謝丞相身上瞧出一點端倪。
他和蘇晏叩響博望苑的大門時,正好趕上蕭啟平的晚飯。
蕭啟平自從被廢了太子,可以說越來越一身輕松,光明正大地開始偷懶。後來搬出皇城,蕭演賜了他一座王府一座皇家園林,他在府裡的時間短,基本上都在園林中虛度光陰了。用蕭啟琛的話說:“平哥哥現在胸無大志,隻懂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