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琛:“……”
他從蘇晏莫名的激動中明白了個大概,覺得此人不愧是與蘇晏一母同胎的兄弟,行事風格都是如此相似的驚世駭俗。只是面前這位好像反應了一路都沒回過神,還恨鐵不成鋼地認為人家有悖倫常——
蕭啟琛暗想:“我是不是對他太縱容了?”
蘇晏還在複雜,語序顛倒地說了許多話,蕭啟琛實在聽不下去,掐著他的臉扯過後徑直以吻緘口。
他唇齒間殘留些參片的味道,舌尖纏繞時繾綣地遞到蘇晏那邊,一時間半是甜膩半是苦澀地交疊,與濕漉漉的吻一道席卷了蘇晏的忐忑。他幾乎本能地伸手摟過蕭啟琛,眼睫顫抖著掩過了他的神色。
安靜地吻了半晌,蕭啟琛放開蘇晏時還有些喘,眼梢一抹春色,手指不懷好意地滑過他的脖頸,一直停在稍微凌亂的領口,促狹地笑道:“你還好意思嫌別人?”
蘇晏道:“我就是一時接受不了,但我與他十幾年未見,他完全記不得我也不知道從前發生過什麽,我們之間與其說手足,更像陌生人。”
蕭啟琛翻了個白眼,滿臉“那不就得了”。蘇晏就著半跪的姿勢抱住他,腦袋擱在蕭啟琛腰間,悶聲道:“我是因為喜歡你……但他……怎麽還帶這樣的……”
說著說著聲音越發小了,聽上去倒是不太常見地撒嬌。蕭啟琛揉著他的耳朵,一聲不吭,半晌後才道:“你管人家呢。”
失而復得已是罕有的幸事,何況天各一方地有了自己的生活,對方開心不就萬事大吉。蕭啟琛格外想得開,仗著蘇晏這會兒少有的矯情,翻來覆去地佔了好久便宜,把大將軍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心滿意足,連苦夏的藥都不必喝了。
想來也是,蘇晏一直是他的靈丹妙藥。
蘇晏帶回了另一封信,拿給柳文鳶的,對方感激不盡,也不顧蘇晏有沒有看懂當中字句,千恩萬謝後,大有從此要跟大將軍到天涯海角的意思。
他不知這封信救了許多人的命,隻當自己舉手之勞。那日和蕭啟琛短暫親近片刻後,蘇晏又回到南苑駐軍,投身被四方抗議的奏疏淹沒的命運中。沈成君樂不可支,把全部的活都還給了蘇晏,自己跟著方知練兵都覺得快活。
經過去年八月至今近一年的雞飛狗跳,大梁朝廷總算走上了正軌。
三司各盡其職,連一直搖擺不定的王狄也不懂被蕭啟琛灌了什麽迷魂湯,死心塌地跟著謝暉這個他曾經看不順眼的兔崽子,反過來遊說其他世家,別給陛下的改革使絆子。鍾彌回歸狀態很快,他與施羽一道,從軍政上下功夫,蘇晏十分配合,實施起來也沒遇到太大困難,反而順藤摸瓜地牽出幾個大貪官,國庫狠狠地被進一筆帳,蕭啟琛拍手叫好。
工部尚書韓廣周遊大梁全境,在當年蕭啟琛修築清光東華堰的基礎上提出了一種新的治水之法,他聯合諸多能工巧匠,在江河兩流域施工多年,力求能徹底清除水患。
所有的新政以一種溫和卻有條不紊地姿態進行,有人細心地比對了歷任帝王的改革,發現蕭啟琛的想法竟奇跡般地與短命的建昭皇帝蕭澤大同小異。
至此,他第一次察覺到血緣這東西的神奇,只是蕭啟琛不愛探聽長輩秘辛,饒是柳文鳶三番兩次暗示,蕭啟琛仍不為所動。
除卻上朝、批複奏疏,蕭啟琛時常往國子監走。
國子監外單設禦書堂管理官學之事,故而它仍然是個宗室子弟接受教習的地方。太傅換了幾任,如今這位姓林名譯字伯庸,乃當年蕭啟琛的啟蒙老師曾旭先生的關門弟子,三十余歲的年紀,著實飽讀詩書,頗有手腕,把一眾熊孩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蕭啟明在當中單開了一個房間,他念書認真,於國政與禮德上尤其感興趣。林伯庸對蕭啟明讚不絕口,恨不能隔天就親手把他送進東宮去。
對於此事,蕭啟琛和蕭啟平商量過,兩人默契地認為可以讓啟明一試。
但冊封還早,他隔三差五前去探望,不過是問蕭啟明些閑話。每逢國家大事,蕭啟琛便試探一二,對方都侃侃而談,雖然偶爾錯漏百出,終究是個可塑之才。
“比我小時候乖多了。”蕭啟琛暗想,最後決定那些前朝恩怨就讓它往事如煙,再也不對蕭啟明提起。
太后蔡氏對此事意外地配合,大約是想通了,不再糾纏當年蕭啟琛搶走皇位。但她因為當年照料不周,又厚此薄彼的事與蕭啟平的母子關系始終不曾修複,當中橫著的裂痕變成了鴻溝,大約非要黃泉相見才能釋然。
天嘉二年夏,突厥起了內亂,幾個部族的叛軍一同揭竿而起,要推翻呼延圖。
此人賊心不死,稱臣後被驍騎衛揍了一次也不長教訓,老和邊境勾勾搭搭,似是要伺機南下,在草原又相仿南梁,紙上談兵地建立起了一個朝廷。時間長了,那些習慣逐水草而生的人自然受不了這般拘束。
雁南度聽聞了北疆的風吹草動,在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時很缺德地趁火打劫一把,以至於呼延圖重傷退位,不久後便死在了王庭。
新即位的突厥可汗是中間派,為人倒也利索,撕毀了稱臣條款,帶著部族子民暫時蝸居陰山腳下,卻隨時可能反撲。雁南度鎮守雲門關,不久後大梁新興的兵製穩固下來,整條長城固若金湯,突厥進犯兩次無功而返,於是心照不宣地相安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