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霧勃然大怒,說話都不結巴了:“你算個屁的客人!”
溫千曉抬了下眼皮,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哦?”
靈慫得飛快。它不情不願地分出一縷灰霧,擺出了一對簡陋的桌椅,扭扭捏捏道:“坐。”
魔尊大人還很挑剔:“沒有木頭的嗎?你這破霧裡頭藏了不知多少怨靈,萬一坐下去把本尊的衣服燙個洞,你賠得起嗎?”
“不會!呃……反正、反正你有補天石在,我也不不不能把你怎麽樣。”灰霧敷衍應道,然後三兩下又捏出了一個沒頭沒臉的小矮子,扭扭胳膊蹬蹬腿,吃力地爬上了其中一把椅子。
小矮子踩在椅子上,一叉腰,神氣活現道:“還有,我我不是芝麻糊!!”
溫千曉:“……”
他忽然很想把這個灰霧化身打散試試,看看藏在萬噬裂谷底下的靈會不會哭。
算了,不跟傻子計較。
溫千曉悠悠落下來,慢條斯理地在霧椅上坐定,還沒開口,就聽靈搶著道:“你是不是終於想、想通了,來找我聯手,一統……一統三界??”
溫千曉:“……”
魔尊大人用力掐了掐眉心。
要不別問了吧。就這蠢頭蠢腦的玩意兒,見過的事也不一定能完完整整地複述出來。
他瞄了一眼那傻不愣登的小矮子,琢磨著這家夥有幾分可能會老實交代,略作沉吟,頷首道:“嗯,是有這個打算。”
“那我們……”
“但眼下有件麻煩事,阻礙了你我一統三界的大業。”
溫千曉的神色十分嚴肅,靈果然上鉤了,巴巴追問道:“說、說來聽聽?”
“本尊依稀記得在墜入萬噬裂谷之前,曾見過一座毀天滅地的大陣。”溫千曉不動聲色地瞟向小矮子,誆它道,“你一直跟在本尊身邊,可還記得?”
靈似乎怔愣了一下。
這種猶豫在它身上十分少見,畢竟它只是個沒腦子不太聰明的小芝麻,是惡魂之玉誕生出來殘缺的神智。
“你、你是說……那個金光閃閃的陣?”
“對對。”溫千曉點頭,真假摻半道,“那座大陣十分厲害,一下就將本尊打入了萬噬裂谷谷底,千八百年都沒能爬上來。聽聞那原本是雲境羲和仙君的手段,如果不曾失傳,將會是你我一統三界最大的阻礙。所以小芝麻,用你那神通替本尊找找,羲和死前有沒有留下過什麽東西?”
“嗤。”
溫千曉:“?”
他方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這小芝麻說什麽??
魔尊大人眯起眼睛,撚住了左耳上的瑪瑙墜子,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本尊已經找齊了補天石,上回沒將惡魂之玉永久封印,只不過看在你我相伴多年的情分上罷了。你這是在挑釁本尊?”
“放、放屁!我我我跟你很熟嗎??別瞎套、套近乎!”靈居然變得聰明起來了,要不是灰霧化身沒有腦袋,說不準還能從它臉上窺見那麽一分狡黠,“原來如此,你、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魔尊大人套話失敗,捋起袖子準備揍人。
“哎別!等等等等……這事好、好商量!別動手!!”小矮子一腳蹬翻了椅子,躲到桌子底下,嗓音尖細得不似人聲,“你把封印解、解了,我就告訴你!!”
“你沒有資格跟本尊商量。”溫千曉眼底仿佛凝結了一層寒霜,衣袍獵獵,魔氣閃電般地絞住了小矮子,刹那間撕成片片碎霧,又接著向裂谷裡驚恐的灰霧探去,“說!羲和留下了什麽!?”
灰霧扭曲的尖叫簡直響徹了整片荒原:“啊啊啊啊啊啊……”
溫千曉神色冷漠到了極點,頂著那足以令人發狂的尖銳嘶喊和怨靈的哀嚎,有條不紊地把整條狹長裂谷裡的灰霧從南到北一點兒不漏地揍了一遍,甚至還硬生生撕下來一小部分喂給了魔氣。
荒原上彌散的霧都淡了幾分。
半晌,靈終於哽咽起來:“我我我說,別打了,別打了……嗚嗚……”
“改主意了?”魔尊大人立刻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一屁股坐回那把霧椅上,不緊不慢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神態輕松,仿佛方才只是喝了杯茶,“早說不就好了,也省得本尊受累。羲和當年留下了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
溫千曉:“?”
靈被那驟然森冷的目光嚇了一跳,忙不迭解釋道:“它是、是留了一樣東西下來,可……我真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麽啊。”
溫千曉神色古怪:“你不知道?”
“對對,我當時……當時沒見著那東西,隻感覺到上面、上面留有它的一縷神、神魂。”
“沒見著?怎麽會沒見著?”
“還、還不是怪你!!因為你你你把我一口吞了!”灰霧抽泣兩聲,又開始發癲,反反覆複念叨著什麽“混帳”、“叛徒”,被澎湃的魔氣一鞭子抽下來,頓時噤了聲。
溫千曉緊鎖著眉頭,思忖著這些顛三倒四的話語。果然讓這蠢東西把事情完整地講出來有些困難,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