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遊聞言轉身,險些又被這該死的喜服絆了個跟頭。
溫千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脫口道:“當心……腰怎麽、咳,怎麽束得這樣緊?”
其實他想說腰怎麽這麽細,但是沒敢。
小仙君這會兒心情差得很,熊熊怒意在眸中燃燒,將那柔和眉眼灼出一絲鋒芒來。他挺直腰板,跟夢澤對視,眉梢挑高得幾乎要飛起來。
“沒錯,我不知廉恥,自甘墮落,以仙君之身侍奉魔尊,那又如何?無名宮裡的靈石寶貝多如牛毛,我在魔尊床上春宵一度,便勝過你給丹霞當狗十年、搖尾乞憐才求來的那一口剩飯。對,你是纖塵不染的仙君,瞧不上我這長在汙濁泥潭裡的野草,怎還厚顏無恥地逼我給你做道侶,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在這鼻青臉腫地跳腳罵人?”
溫千曉:“?”
溫千曉偷偷倒吸一口涼氣。
一想到小仙君氣急了也只會罵自己“登徒子”“沒臉皮”,魔尊大人突然感動至極。
“阿霜。”
“啊?”
“你好會罵。”
“我沒有罵人。”小仙君答道,“實話實說罷了。”
夢澤的臉霎時漲成了豬肝色,好像快要氣昏過去了。
溫千曉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阿霜,你太壞了,真是太……太招人喜歡了!”
白子遊茫然地看著他。
魔尊的癖好真的很奇怪誒,難怪無名宮裡沒人爬得上他的床。
“白子遊,你休逞口舌之利!”柳莫書被這兩人的一唱一和氣到七竅生煙,臉色紅得發紫,整張面皮都在哆嗦,“本君、本君今日就要替雲境清理門戶——”
小仙君扭頭看向溫千曉。
溫千曉立刻意會,將人稍稍往身後拽了一把,低聲叮囑道:“莫怕,一會兒打起來,你便站在這裡。”
白子遊彎了彎眼睛,輕笑起來,抬手替他撥開凌亂的碎發,擦去唇邊那抹曖昧的朱色,湊近輕聲道:“我的須彌戒被他搶走了,先拿回來再說。”
“須彌戒?你若喜歡,回去後我再送你百八十個。”
“那不一樣。”小仙君皺起眉頭,“那枚須彌戒是你最開始送我的禮物,很重要。”
魔尊大人心跳又漏了一拍。
“有多重要?”
白子遊想了想,老老實實道:“是丟了就睡不好覺的那種重要。”裡面的上品靈石真的足夠自己睡個五六年的好覺。
這兩人挨得極近,彼此親昵地咬耳朵竊竊私語,旁若無人,眼看說著說著又要親上了,徒留一個夢澤仙君被晾在台上,孤零零的無人理睬。
柳莫書幾時受過這樣的輕視,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突然“噌”地拔劍發難,意欲偷襲。
白子遊驚道:“千曉,小心!”
真是好不識趣。
溫千曉眼皮子都懶得抬,將小仙君攬到懷裡護住,魔氣如長鞭猛然迸發,化作黑蛟虛影,在半空一聲龍吟,直接一尾巴將人抽飛出去。
塵土彌漫,亂石飛濺,夢澤被抽得整個嵌進了山崖裡,好半天都沒能爬出來。
小仙君聽見動靜,正欲探頭,又被魔尊輕輕按了回去。
“別看,沒事。”溫千曉摸出那枚被送去蒼玉門又落到自己手裡的須彌戒,攤開掌心給他看,“須彌戒在這裡,本尊已經拿回來了。”
白子遊:“?”
白子遊:“戒指怎麽會在你這裡?”
“說來話長。”溫千曉輕柔地執起他的手,緩緩將須彌戒套了回去,直到與戒痕嚴絲合縫,妥帖戴好,才抬頭笑意盈盈地看向他道,“現在物歸原主了。”
小仙君莫名喉頭哽了一下。
他眨眨眼睛,心裡那些委屈忽然如洪水決了堤,浩浩蕩蕩地奔湧過百折千回的心思,終於在眼角凝成了一滴淚,“吧嗒”落在了魔尊的手背上。
“千曉,就是他抽走了我的仙骨,奉給丹霞。這些日子還將我囚禁在此,輕薄我,羞辱我,我……”
魔尊眼底紅芒前所未有地明亮起來,整個眸子染得血紅,神色卻溫柔依舊,將哽咽得說不出話的小仙君摟進懷裡,輕拍著背安慰道:“我知道了。”
這人該死!
心隨意動,半空的黑蛟虛影立刻咆哮一聲,卷起剛從碎石坑裡艱難爬出來的夢澤,又是一尾巴狠狠地摔回了禮台,頭朝下的那種。
柳莫書那張俊秀的臉腫得幾乎瞧不出人樣。
“夢澤仙君,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白露是本尊準備明媒正娶的道侶,卻遭你這般侮辱。你說,本尊該如何是好?”溫千曉松開白子遊,回身望向他,語調愈發輕柔,仿佛在商量今天的飯後點心,“拔了你的舌頭,砍去四肢,做成人彘關在豬圈裡,再喊你那些仙君同僚來瞧瞧,如何?”
柳莫書汗瀑如漿,臉色慘白,掙扎著嘶吼起來:“你不能殺我……對,你不能殺我!我是仙君!你對我動手,就是違逆天塹之約!本君縱然有過錯,也只有雲境有資格懲戒!我、我要回雲境領罰,丹霞仙君不會殺我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