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千曉皺起眉頭。
夢澤說得倒也沒錯,天塹之約的條件十分苛刻,在不曾受到死亡威脅的前提下,自己是不能濫殺仙君的,只能把人交由雲境處置。
弄殘了也不行。
若是讓這家夥回了雲境,是死是活還不是丹霞一張嘴的事。但天塹之約……
魔尊大人正盤算著要不要殺了再栽贓嫁禍給什麽人,忽然被小仙君拉了一下袖子。
“阿霜?”
“我來。”白子遊一臉雲淡風輕,從須彌戒裡摸出一把短刃,“我雖是無名宮的質子,但也是雲境的仙君,殺他正好。”
“可你……”溫千曉欲言欲止,停頓須臾,還是開口道,“你不怕聲名狼藉麽?”
“我不是早已聲名狼藉了?”
“……”
“柳莫書說,他在青崖山上撿到我後,教了許多東西給我,唯獨有一樣沒有教我。”白子遊掂了掂匕首,提起厚重的喜服衣擺,不緊不慢地邁步上禮台台階,走到最後一級時,驀地回首,伴著通身珠玉脆響,衝魔尊盈盈一笑,透著股乾脆的狠戾勁兒,“千曉,你能不能教我殺人?”
溫千曉怔愣在原地。
片刻後,胸腔內的那顆心臟瘋狂跳動起來。
作者有話說:
魔尊:“老婆好壞我好喜歡!”
第34章
前世那道被恨意點燃,如明焰般灼目的單薄背影再次清晰起來,與眼前身披紅衣的白子遊漸漸重疊,不分彼此。
如曇花一現,又似驚鴻一瞥,難以忘卻。
尋常的雲境仙君若是到了孽海,多半像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一樣,遵循著所謂的規矩、禮教,沒兩天便枯萎了。偏偏白子遊不同,他這朵花仿佛扎根於屍山血海,剝開來盡是尖銳利刺,稍有不慎便會摘得滿手血。
魔尊的道侶,就該是這樣的人。
溫千曉失神許久,待回過神來,已經不知何時上了禮台,親昵地攬著白子遊那緊窄纖細得有些過分的腰,柔聲道:“這有何難。夢澤不過是個軟柿子,給你練手正好。”·
柳莫書恨得差點一口血噴出來,踉蹌著起身,還沒摸到劍柄,又被黑蛟虛影抽了個大嘴巴子,昏頭轉向地跌坐在白子遊方才坐過的椅子上,被捆了個結實。
他終於生出了一點絕望。
魔尊要想殺自己,就像捏死一隻螻蟻般簡單。要不是天塹之約,他恐怕早已成了一具屍骨,指望丹霞從天而降救他一命,更是癡人說夢。
眼下擺在自己面前的唯一一條生路,便是去求那備受魔尊寵愛的白子遊。
柳莫書並非不識時務,或者說正是太識時務,才會在當初甘心替丹霞賣命,一點臉面算得了什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這會兒他認清了現實,立刻收斂許多,望向小仙君,低聲下氣道:“子遊,我自青崖山上見你第一眼起便心生愛慕,這些年從未忘記過你。起初以為你在孽海受了委屈,才把你藏到聆音境內,並未想過要羞辱你。後來又聽說你與魔尊……一時嫉妒得糊塗了,又做下了許多錯事。子遊,我是真心傾慕……”
“一時嫉妒?本尊看未必。”溫千曉挑眉,冷笑起來,“風城流言四起,不是你在背後搗鬼麽?”
白子遊不知其中彎彎繞繞,聞言茫然道:“什麽?”
“凌雲會背後的仙君,那些惡意中傷的謠言,就是他命人暗中散布的。”溫千曉眯起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夢澤,“本尊倒是很好奇,你為何要這麽做?”
柳莫書臉色幾番變化,最後沉默下來,竟連討饒的話也不說了。
“不肯說也無妨,讓本尊來猜一猜。”溫千曉不緊不慢地走到椅子邊上,負手踱步道,“倘若這流言鬧得沸沸揚揚,傳遍三界,到最後阿霜定然無處可去,你再裝作念著舊情好心收留,不計前嫌,與他結為道侶,豈非連人帶心都騙到手了?恩情並重之下,他定會對你死心塌地,百依百順——算盤打得真好。”
白子遊:“?”
白子遊攥緊了短匕,恨不得直接捅這畜生一刀。
“可惜你千算萬算沒有料到,本尊會為此親自前去風城,將謠言的源頭狠狠收拾了一頓。”溫千曉嘖了一聲,搖頭歎道,“難道是凌雲會沒給你通風報信?本尊都做到這份上了,就差在阿霜身上蓋個戳……不對,已經有了。你怎麽還敢趁著本尊不在,把人搶去結契?我看你也不是狗膽包天,只是蠢罷了。”
“收拾……謠言?”小仙君抓住了一個字眼兒,迷茫地眨眨眼睛,“你都沒有與我說過。”
“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但有人待我好,我喜歡記在心裡。”白子遊認真道,“也會更願意與你親近些。”
魔尊大人覺得很有道理,不由期待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親親是會上癮的,他還要。
小仙君哪能瞧不出他的心思,偷偷翻了個白眼,婉拒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
白子遊假裝沒有看到魔尊的失望。畢竟這會兒溫千曉有點像被拒之門外可憐巴巴的小狗,揭穿了怕他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