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到窗邊瞧了兩眼,綠意盎然鳥語花香的,看不出什麽名堂,又坐回到床上,皺緊眉頭思索起來。
脫身之法暫且不論,保全自己最是要緊。就目前來說,魔尊的那個賭約,遠不如自己的質子身份好使。
除了寧雲深這個瘋子,三界內無人願意見到戰亂再起。
如若送去無名宮當做抵押的質子失蹤,那魔尊便有了再正當不過的理由,撕毀天塹之約:雲境失信在先,孽海毀約在後。
丹霞即便再不情願,也只能老老實實幫著把失蹤的質子尋回來,以求息事寧人,不然整個雲境都會被戳著脊梁骨罵,丹霞自然也免不了聲名大損,雲境內指不定要生出多少無謂的亂子來。
這些,夢澤不會想不到。
但他既然敢罔顧丹霞的威脅擄走自己,那就意味著……意味著什麽呢?是發現了自己辛苦隱瞞的補天石的秘密,還是他想要背叛丹霞?
一時間千頭萬緒,白子遊再度陷入了迷茫。
屋門忽然一聲輕響。
夢澤端著個托盤進來,上面擺了一個白瓷罐子和茶盞。
他對白子遊明晃晃的敵意視若無睹,放下托盤,從瓷罐裡倒出一點清水,端給小仙君道:“睡了這麽久,不覺口渴嗎?嘗嘗,這是本君命人采到的新鮮的百草露水,以前你最是喜愛。”
白子遊不為所動:“我睡了多久?”
“也就兩三日。”
“你把我擄來這種地方,想做什麽?”白子遊對他厭棄得要命,恨不得抬手打翻掉那杯水,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我是雲境送去無名宮的質子,丹霞不會坐視……”
“擄來?”夢澤擱下水碗,詫異道,“本君是在救你,真是不知好歹。”
白子遊:“?”
那眼神實在太過真摯,說得又那麽理所當然,他隻覺可笑極了。
渾身被抽走的仙骨又隱隱作痛起來,白子遊雙唇顫得厲害,終於再無法冷靜,壓在心底幾百年的恨意如熔岩般猛烈噴發出來:“柳莫書!你來救我什麽?!”
夢澤仙君一怔。
“你欺我騙我,心甘情願做丹霞的走狗,在夜明山上活活抽了我的仙骨,青崖山被囚兩百年都不曾來看我一眼,現在卻說什麽救我?”小仙君雙眸通紅,聲音近乎嘶啞,眼淚從臉頰滾滾滑落,懷著萬般濃烈的憎恨,再開口時,卻又哽咽到幾乎失聲,“我那麽信你……你滾……滾……”
夢澤垂眸,忽然伸手替他拭去淚花,將抽噎得不成聲調的小仙君摟入懷裡,低低道:“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放開我!你放開……唔。”白子遊倏地睜大了眼睛。
夢澤輕輕吻住了他的唇角。
“你、你……”小仙君莫名其妙遭了輕薄,霎時臉色紅如火燒,抬手便一巴掌扇了過去,“登徒子!”
柳莫書竟沒有閃躲,生生受了這巴掌。
清脆響亮,還有紅印。
發冠被打歪到一旁,散落出細碎的散發,如此狼狽的情境之下,他竟還流露幾分溫柔顏色來:“丹霞原本答應過,夜明山那天之後,就把你還給我。”
“……”白子遊擦了擦嘴唇,雙眉緊鎖,沒有說話。
“他也確實這麽做了。我本打算等你傷愈後就一起離開夜明山,但不知為何,那天丹霞突然反悔,說你擅闖禁地,罪無可赦,又將你關去了青崖山。這兩百年來,你在青崖山受幽禁之苦,我也因不自量力對丹霞動了手,被禁足在雲境,不得離開。”
見白子遊一直沒吭聲,夢澤將聲音放得更輕了,娓娓道:“再後來天塹之爭,雲境敗了。你被當做質子押去無名宮,不久後我才被丹霞從雲境放了出來。他說當年之事確有虧欠,作為補償,就把離天塹最近的幽州給了我。這兩年來,我一直想救你出無名宮……”
“我不想聽這些。”白子遊統統左耳進右耳出,心裡卻漸漸有了打算,舉起手腕,故意將鎖鏈晃得“叮鈴”作響,裝作一副憤怒又委屈的模樣,“你如今做的事,跟丹霞有何分別?”
“我怕你心裡有怨,不肯聽我解釋。”夢澤早已習慣了青崖山上那個耳根子軟軟、什麽都聽自己的小仙君,以為他只是在鬧別扭,便解開了鎖鏈,溫聲細語道,“此地是我千辛萬苦尋到的秘境,很安全。”
白子遊摸摸重獲自由的手腕,垂眸道:“秘境?我也不想被關在秘境裡。”
“藏身秘境,自然不是長久之計。”夢澤握住他的手,眉梢染上了些許喜色,湊到耳邊親昵道,“如若計劃順利,再過半月,白露仙君便是個死人了。雲境和孽海怎會對一個死人追尋不休?到時本君會在此地與你舉行道侶結契大典,子遊,你以後便做本君的道侶吧。”
白子遊:“?”
作者有話說:
魔尊正在提刀趕來的路上
第29章
白子遊被震得恍惚了片刻,才微弱道:“道、道侶?”
什麽時候自己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
“你化形都有三百年了,與人結為道侶在正常不過。若非丹霞再三警告,命我在問出療傷聖物之前不得碰你,你早該是本君的道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