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哈哈哈。”藍衣人影被逗笑了,拿起空酒盞輕輕磕了兩下石桌,“你有閑暇在這裡苦思冥想,不如來幫我做點實事。喏,替我問那邊的家夥借點東西,新煉的法器尚缺一塊硬甲。”
“小事一樁。”
……
記憶如車軲轆軋過,倏爾遠去,僅僅留下一些難以分辨的隻言片語。小黑蛟在掌心翻滾扭動著,痛苦到連元神都在打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千曉!千曉!!”
生機盎然的綠光籠罩著小蛟,卻仍然無法緩解一絲一毫的痛楚。
白子遊眸色漸沉,咬了咬牙,將靈力探入自己的金丹之中,捉住附著在補天石上的一縷五色靈氣,試圖硬拽出來。鑽心劇痛猛地翻湧上來,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和經脈各處,疼得他幾乎要松了手。
兩道迥異的力量正在金丹內你來我往地拉扯,這節骨眼兒上,小蛟卻忽然消失了。
白子遊一驚,收回靈力,環顧四周,忽見一道赤/裸的身影憑空顯現,直挺挺地倒了下來。兩人一起“撲通”栽進了柔軟的枯葉堆裡,紅瑪瑙墜子輕輕貼在臉頰上,冰涼刺骨。
小仙君差點被壓得背過氣去。
“千、千曉?”
溫千曉無知無覺地倒在自己身上,嘴唇血色全無,蒼白得嚇人。白子遊喚了兩聲無果,隻得費勁地將人掀到一旁,再握住他的手腕,分出一股靈力探了進去。
除了有些虛弱,並無異樣。
或許只能先帶回客棧,再作打算。
小仙君在須彌戒裡翻了翻,翻出一塊不知何時塞進去的薄毯,將沒穿衣服的魔尊大人囫圇卷起,扛在了肩上。
這下可好,早先昏迷的那個還沒醒,這會兒又多出了一個。
白子遊回到客棧,給溫千曉穿好衣服,暫且將他安置在了望舒的屋裡,方便自己同時看顧這兩人。
暈了倆,跑了隻狐狸,客棧裡驟然清淨起來。
小仙君閑來無事,放出了花糕,教它作揖討食。正當雪貂乖乖地作到第三個揖時,窗外啾啾的鳥鳴聲忽然有些許慌亂。
白子遊抬眸,目光輕輕落在那條顫抖的窗縫上,暗中蓄力——
然後看見窗縫裡塞進來一條紅色的尾巴。
“……”小仙君歎了口氣,走到窗邊捉住那條亂晃的尾巴,直接把狐逍遙拽了進來,“你不是鬧脾氣跑了嗎?”
色狐狸沒料到自己偷偷摸摸回來竟被抓了個現行,還被人拽著尾巴拎在手裡,奮力揮舞爪子掙扎了兩下,發現很是徒勞,乾脆惱羞成怒道:“關你屁事!你怎麽會在望舒的屋裡!?”
“千曉也暈過去了,我一個人分身乏術。”白子遊抱著狐狸回到床前,“就把他們放一塊兒了。”
狐逍遙:“……?”
狐逍遙:“你不覺得把仙君和魔尊放在一張床上,有些不妥嗎?”
白子遊又看了眼:“不妥嗎?我和千曉難道還分床睡?”
“……”色狐狸被駁得啞口無言,敗下陣來,“行吧。我就離開了這麽一小會兒,尊上他怎麽了?”
“大概是還不習慣這具軀殼。”
“那沒事。放我下來。”
“哦。”
紅毛狐狸像一朵柔雲輕飄地落在了地上,微微刺目的白光過後,銀發如月光傾瀉,衣袂擺動間,帶起些許若有似無的淡香。
狐逍遙變回人形後,故意走遠了些,斜倚在窗邊的五鬥櫃上,目光卻不受控制地瞟向余臨淵,神色淡淡的,帶著說不出的悵惘。
“我聽千曉說,你不高興了。”那眼神實在太過幽怨,小仙君光瞧著就覺傷心,忍不住道,“因為望舒仙君的師兄。”
狐逍遙瞟了他一眼:“所以?”
“但羲和仙君已經死了。”
狐逍遙一怔,接著沉默無言。半晌,他輕聲道:“原來死了啊。”
那雙淡如琉璃色的眼眸裡滿是無法言說的情緒,好像猝然之間被某種柔軟至極的東西填滿了。
“難怪星沉山偌大的仙府裡,只有他一人。”
小仙君怔愣片刻,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咽下嘴邊的話,目光移向別處,轉而道:“我還沒去過星沉山,聽說風景很是秀美。”
“仙骨歸位不易,至少要個一年半載。那些景色千年不變,即便再秀美,白露仙君應當很快就會看厭了。”
“是麽?”白子遊忽覺不對,扭頭便瞧見望舒衝著自己微微一笑,“你……你醒了?有覺得哪裡不適麽?”
“只是舊疾而已,睡幾日便好。”余臨淵起身,看向身旁同床共眠的溫千曉,有些意外道,“魔尊這又是怎麽了?”
白子遊搖頭,道:“有些虛弱,並無大礙。”
余臨淵怎麽說也是雲境的仙君,不方便隨意查探魔尊的身體,隻點了點頭,沒再做其他多余的事。
目光轉向不知何時退得遠遠的狐逍遙,他驀地笑起來,眼角眉梢都盈著歡喜,喚道:“阿遙。”
色狐狸心裡一顫,一個沒留神又把耳朵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