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城主燕歸竹是他外出遊歷隨手救下的小弟,弱是弱了些,但好在聽話,指東絕不往西,勉強算得上他的半個心腹,兼狗頭軍師。
城主府的防守在魔尊大人眼裡跟沒有一樣,如入無人之境,一腳踹開大門,把尚在酣睡的燕歸竹生生從被窩裡嚇了出來。
“尊、尊上?這才幾更天……出什麽事了?”
溫千曉簡單道:“大事。你先把衣服穿上。”
燕歸竹素有裸/睡的習慣,被這麽一說睡意全無,飛快披上外衣,邊系腰帶邊肅然道:“難不成是雲境……”
“雲境?那都是些烏七八糟的小事,今日不提。”溫千曉也不繞彎,開門見山道,“歸竹,你有道侶麽?相好也行。”
燕歸竹:“?”
燕歸竹沒想到這人大清早火急火燎把自己從被窩裡踹出來,屁事沒有,開口便是情情愛愛。
他抓抓頭髮,給自己倒了杯醒神的冷茶,感受著舌尖綻開的隔夜苦澀,總算冷靜了些許,道:“尊上,是誰膽兒那麽肥,居然找你來給我說親?”
溫千曉:“……?”
溫千曉:“說哪門子親,美得你。是本尊最近心有所屬,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所以來找你取點經。”
“噗——”燕歸竹含在嘴裡的那口茶水全噴了。
沒睡夠的腦子不太靈光,他隻覺十分茫然,傻愣愣地盯著溫千曉,張口道:“尊上,那隻色狐狸終於得手了嗎?”
溫千曉屈起指節,敲敲桌子,道:“哪壺不開提哪壺,休要跟本尊提他。”
“不是他?那又是誰?”燕歸竹心亂如麻,深吸一口氣,又要去拎那壺茶冷靜冷靜。有仆從奉了熱茶過來,他擺擺手,把茶盞推到溫千曉面前,追問道,“都說孽海魔尊的白玉床難爬,你既屬意,無名宮裡那些人有誰不願?”
溫千曉端起茶盞, 心不在焉地嘗著唯有孤城才能喝到的柏蘭茶,難得扭捏起來。一盞茶都見底了,還在那裡顧左右而言他:“本尊埋在梅花樹下的兩壇醉仙凡,你可記得?”
“記得,怎麽不記得,那可是雲境流出來的東西,這麽多年打下來,統共就繳獲了兩壇。”燕歸竹不明就裡,“你打算拿這去哄人家?”
溫千曉含糊其辭道:“不是。前些日本尊心血來潮,想挖出一壇嘗嘗,後來……沒收住……”
“就把一整壇都喝完了?”燕歸竹“嘖”了聲,頗為心疼道,“那可是醉仙凡,三杯過後不論仙凡,皆醉臥床榻。尊上,不是我說你,你你竟然把一壇都……”
“可不是。”溫千曉苦惱地掐住眉心,聲音都有些飄了,“醒著喝了一壇,醉後又喝了一壇,再後來便什麽也不知了。醒來發現做了點出格的事……”
燕歸竹:“……”
燕歸竹沒聲兒了。
他知道自家魔尊有時候不著調,但沒料到這麽不著調,把兩壇醉仙凡一氣喝光不說,還動了心。
這動的哪是紅鸞星啊,多半是個禍星。
“所以尊上醉酒後去了何處?”他隻覺嘴裡發苦,苦不堪言,恨不得掩面長歎,“是闖了哪家仙宗,輕薄了誰家掌門?”
“倒也沒有。”溫千曉謙虛道,“本尊怎會如此不知輕重?”
燕歸竹松了口氣。
然後溫千曉又給他吊回去了。
“本尊一不小心……把無名宮裡的那位仙君給睡了。”
燕歸竹“撲通”跌到了椅子底下,哆哆嗦嗦地張開嘴,準備鉚足了勁給他來一嗓子。
溫千曉眼疾手快,直接丟了一道消音咒過去,繼續道:“本尊……咳,本尊對白露仙君一見傾心,欲結為道侶,但人家不願。”
廢話。
不把你殺了就不錯了。
九天雲境裡的仙君個個自命清高,將孽海視作汙濁泥潭,莫說遭魔物輕薄,在這兒多呆上兩日都嫌髒。
這魔尊倒好,醉醺醺地直接把人給綁上了床,先斬後奏,再求道侶。
那位仙君沒有當場自盡,已經算得上忍辱負重了。
燕歸竹用力抓了兩把頭髮,從地上爬起來,瘋狂地來回踱步,忽然定住,道:“你離了無名宮,白露不會出事麽?”
“不會。”溫千曉沒心沒肺地續了茶,美滋滋呷了兩口,“雲境的那些仙君都凶得很,動不動就自毀元神,孤絕山哪經得起這般折騰。好在白子遊的修為跌到了金丹期,容易拿捏,本尊臨走前給他種了個小小的禁製,想死都死不了。”
“……”燕歸竹扶額道,“尊上,雖說結成道侶不急一時,但也不能……不是,這禁製一落,豈不是仇上加仇?”
溫千曉一愣,擱下茶盞,恍然道:“你說得有理,本尊這就回去給他解了。”
“慢著慢著,尊上留步!”燕歸竹趕緊拖住想一出是一出的魔尊大人,苦口婆心道,“尊上可千萬記得,回去後把人好生安撫安撫,先哄住了,再作打算。白露仙君怎麽說也是雲境送來的質子,這才兩年工夫,若是把人折騰沒了,那邊又要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