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君聞聲抬眼,擰眉瞪他,一雙眸子不知為何濕漉漉的,還泛著紅。
魔尊大人感到被嫌棄了。
他自覺地從床沿邊上離開,搬了把椅子過來坐著。
“做噩夢了?”
第7章
白子遊冷淡道:“沒有,謝過大人關心。”
溫千曉碰了顆不硬不軟的釘子,也不惱,和顏悅色道:“風竹樓裡靈氣充沛,你在此好生歇著。本尊會命人再送一批靈石過來,權當賠罪。”
多送點總沒有壞處。
魔尊大人賠完禮道了歉,正準備收拾收拾麻溜滾了,卻聽身後白子遊忽然道:“慢著。”
溫千曉不由詫異,剛到門口又折了回去。
小仙君瞧著有幾分別扭,咬著唇,半晌才低聲道:“你是不是見到了那些……禁製?”
“是瞧見了。”
“可有……有解法?”
溫千曉笑了聲,心道機會來了,毫不客氣地往床上一坐,挑眉道:“這算是有求於本尊?”
那張軟床被坐得顛了顛,小仙君跟著連人帶被彈了起來。
人這一來便霸道地佔了小半邊床鋪,白子遊警惕地往裡退了退,心亂如麻,仔細琢磨著話裡的意思,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既是有求於人,那仙君又拿什麽來換?”溫千曉得寸進尺地靠過去,目光意味深長,那隻紅瑪瑙墜子在耳邊一晃一晃,灼灼直逼人眼。
小仙君頓時臉色煞白。
這魔尊果然只是想要一隻乖巧聽話的金絲雀罷了。
他有些恍惚,軟紅樓裡一幕幕回憶如潮水般褪色,轉眼到了梅花樹下那略顯親昵的相扶,什麽“心上人”“賀禮”,還有縈繞在耳畔的一聲“小心”,萬般猶疑都成了笑話。
“……我孑然一身來到孽海,什麽也沒有。”白子遊緩緩開口,沙啞道,“若大人真能解了禁製,我甘願……願身為爐鼎,夜夜侍奉。”
溫千曉震驚。
天地可鑒,他孽海魔尊隻想要那半塊補天石而已,對爐鼎之類的歪門邪道沒有丁點興趣,怎麽扯來扯去又扯到賣身上了。
難道說這會兒白子遊尚未得到補天石,所以拿不出來?
糟糕,失算了。
溫千曉歎了口氣,伸手攬過屈辱得快要落淚了的小仙君,在須彌戒上輕輕一抹,掏出兩塊靈石,道:“一點報酬而已,這不是有麽?”
白子遊怔了怔,遲疑道:“可、可這些靈石是……”
“那禁製難解,本尊一時也沒什麽頭緒,先收你兩塊靈石作定金,不過分吧?”溫千曉道,“待事成之後,本尊要一百枚上品靈石做報酬,拿不出來再賣身抵債,如何?”
白子遊偏頭,呆呆地望著他,睫毛微微顫著,甚至沒有察覺得兩人挨得過於近了。
溫千曉心裡仿佛被爪子輕輕撓過,又癢起來。
一癢,嘴裡的話又甜得沒邊了。
“孽海雖是苦厄之地,本尊也不是什麽好人,但在這裡,無人敢欺你辱你。”魔尊大人低聲細語,眉眼溫柔得能擰出水來,指尖悄悄滑過須彌戒,扣住了白子遊的那隻手,“亦不會逼你做不願之事。”
實在是太近了。
幾乎一低頭就能碰到那蒼白柔軟的唇,或者可以親親那隻漂亮的翠色眸子,把睫毛吻到濕漉漉為止。
溫千曉克制住心底湧起的莫名衝動,稍有點不舍地松開他。
徐徐圖之,才會有來日方長嘛。
嗯,圖的只是補天石。
小仙君眨巴眨巴眼睛,回過神來,猶猶豫豫地看了溫千曉幾眼,欲言又止。
溫千曉以為他定然感動得一塌糊塗,美滋滋準備挨誇,慷慨道:“想說什麽,直言便是。”
白子遊躊躇幾番,終於大膽開口道:“靈石只剩八十多塊了,不夠的那些……可以去庫房裡拿麽?”
溫千曉:“……”
除了可以自己還能說什麽?
沒撈到好話的魔尊大人含淚道:“可以。”
白子遊笑起來。他爬下床,取過外衣,仔仔細細地扣好腰上的雲母扣,道:“我想再去瞧瞧那些花盆。”
“本尊陪你去。”
白子遊沒有拒絕,然後花了一下午時間,邊瞧花盆邊把那些晃眼的寶貝都收進了須彌戒裡,看得溫千曉目瞪口呆。
溫千曉:“你……”
“那麽亮的光不分晝夜地照著,花草容易枯萎,所以我將這些東西暫且收起來了。”小仙君柔柔地解釋道,“這些花盆空著怪可惜的,我想種點花打發時間。大人可有辦法弄些人間的種子來?”
溫千曉沒種過花也沒養過花,唯一的成果就是那株施了法的老梅花樹。
於是魔尊大人對這番說辭深信不疑,還向白子遊認真保證道:“你喜歡什麽花?本尊一定給你弄來。”
白子遊想了想:“牡丹花。”
溫千曉果然弄來了很多牡丹的種子,同時送來的還有兩件防禦法器,一把流光溢彩的月白綢傘和一塊翡翠玉牌。
白子遊來者不拒。
須彌戒裡裝的東西越多,他便越覺得安全。要不是風竹樓收不進須彌戒,他甚至都想把這座樓院連地皮一塊兒搬走。萬一哪天魔尊改了主意準備霸王硬上弓,光靠這一大堆寶貝都能砸出一條生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