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堅硬,還有點糙。
大概是桑景留下的陰影,魔尊大人對自己意外掉落的黑鱗十分心疼,下意識地抿住了唇,微微蹙眉。
一枚霜色葉子及時地纏住了掉鱗片的地方。
白子遊對自己的無心之失似乎很是歉疚,貼上葉子還不夠,又小聲道:“你也可以摘一朵我的花。”
“……”溫千曉怔了怔,一下笑出聲來,“本尊的逆鱗你都摸得,一片普通的黑鱗又算什麽。”
小仙君迷惑地眨眨眼睛,反駁道:“我沒摸過。”
溫千曉:“?”
他抓住白子遊的手腕,慢慢往下拉,按在了小腹偏下的位置,嗓音帶了幾分奇異的沙啞:“這裡,你沒摸過?”
白子遊的臉騰地紅了。
“登、登徒子。”他底氣不足,磕磕絆絆道,“我剛融合了一點仙骨,還不、不能雙修。”
溫千曉略微急促的呼吸落在他耳邊,燙得灼人,還混雜了幾分笑意:“那用別的……也行。”
……
小仙君累得幾乎抬不起胳膊,懶洋洋地橫躺在床榻上,擠佔了大半地方。溫千曉側身把人圈在懷裡,意猶未盡地一下下啄著他的脖頸。
白子遊癢得瑟縮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覺得再這樣下去又要沒完沒了,趕緊起了個話頭道:“千曉,你……你不覺得桑景和余臨淵之間的感情很好麽?”
溫千曉被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問得一愣,半晌才回道:“是挺好。”
“那桑景為什麽突然想不開?也沒人敢逼他以身殉道啊。”
“是沒道理。所以望舒才懷疑是有人害了他,這麽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
“但他找不著證據。”白子遊閉上眼睛,聲音越來越輕,近乎囈語,“可是,怎麽會……找不到呢?”
小仙君睡著了。
溫千曉在黑暗中睜著眼,有一下沒一下捋著白子遊頭頂的小花。
這麽說來確實很奇怪。當時天塹應該剛剛落成,毀屍滅跡也沒這麽快。誰有那個本事,能趕在望舒到來之前把痕跡收拾得乾乾淨淨、丁點不留?
恐怕最開始的時候,余臨淵還沒那樣消沉,在幽州與雲境之間不知往返了多少趟,一遍遍找尋著桑景留下的痕跡,日複一日,始終一無所獲,這才絕望地自封了星沉山。
如果溫千曉元神肉身皆在,或許會膽大包天地半夜悄摸過去給望舒仙君施個攝魂術,仔仔細細地把那段往事瞧上一遍,然後發覺他對自己講述得並不詳盡。
裡面少了一個人。
那個把陷入癲狂的望舒從幽州強行帶回了星沉山的人。
空蕩蕩的星沉山一下多了四個人,沉寂千年的仙府久違地熱鬧起來,桃花潭旁的桃林也開了幾朵零星的花。
溫千曉成天到晚無所事事,不是在逗侍奉童子,就是在跟狐狸打架。狐逍遙也樂得胡鬧,整個仙府雞飛狗跳沒個消停,據說望舒仙君為此捏碎了好幾個杯子。
仙骨的歸位相當順利。
明心仙君每隔七日就會把白子遊帶到靜室,檢查之前那些仙骨的融合狀況,再耗費上大半天時間,仔細地補入新骨。
因為在不斷地融合仙骨,本體靈草蓬勃的生機無處發泄,於是小仙君的腦袋上總是開著一把青色小花,嫩生生的,十分可愛。
魔尊大人瞧著手癢,可白子遊又不喜歡讓人碰自己的花。
他就在每天清早偷偷撿走掉在枕邊的花瓣,攢起來,做成了一個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乾花香包。
沒過兩天,這個香包就被小仙君發現了。
白子遊惱羞成怒,誓要奪回自己珍貴的花瓣,堂堂魔尊被從山上追打到了山下,狗急跳牆,慌不擇路地變成黑蛟一頭扎進了桃花潭裡。
它忘了自己會沉底。
最後小蛟咬著一個濕噠噠的香包,被自家道侶從水底撈上來,像條狼狽的小狗,還打了個噴嚏。
白子遊:“……”
白子遊心軟了,不僅讓他留下了香包,還重新裝了一些花瓣進去。
作為回禮,溫千曉挑了一枚自己身上最好看的黑鱗,摘下來打了個孔,用紅繩串好,掛在了小仙君的手腕上。
轉眼又到了白子遊去靜室的日子。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小蛟只能寂寞地抱著香包趴在石頭上曬太陽。它感到背上的黑鱗曬得有些發燙,於是翻了個身,換一面繼續曬。
最近自家阿霜不但忙著融合仙骨,還喜歡天天跟望舒仙君湊在一起切磋,實在讓魔尊大人有點吃味。
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試過給白子遊喂招,但因為舍不得下重手,屢屢放水,最後慘遭小仙君嫌棄,以失敗告終。
余臨淵不一樣,揍人很有經驗。白子遊在他手底下進步飛快,這麽些日子下來,居然學得有模有樣,進退有度,攻守靈活。
沒有丁點兒用處的魔尊大人只能去找色狐狸廝混。
可今日居然連狐狸都沒找到。
狐逍遙到現在還沒醒,這都日上三竿了,也不知昨夜到底幹了什麽。
小蛟曬夠太陽,慢吞吞地從石頭上爬下來,背著香包爬到牆邊的一棵樹上,眯起眼睛打盹。陽光透過樹葉灑下,像一把碎金,映得鱗片熠熠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