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帝唇角微翹:“還請愛卿替朕謝過老師。”
他說著將那卷經文放在一邊:“江愛卿還有別的事嗎?”
江懿不動聲色瞥了眼他旁邊的女子:“微臣確實有事稟告陛下,只是……”
他話剛說了一半,那一直棲臥在女人懷中的「霄飛練」忽地縱身跳到桌上,繼而踩著桌子當做跳板,毫不留情地一爪向江懿抓來。
江懿躲閃不及,手背上被那尖銳的爪子抓出四道明晃晃的血痕。
洪文帝蹙眉:“這是怎麽了?”
那女子有些驚慌地揪著霄飛練的後脖頸提了回來,顫聲道:“臣妾不知,這狸奴原本安生得很,不知為何今日突然傷人,臣妾罪該萬死,傷了江大人,請陛下責罰臣妾。”
洪文帝微微蹙眉,看向江懿,似乎在以目光詢問他怎麽辦。
江懿垂眸,目光落在已經開始向外滲血的抓痕上,聲音卻依舊淡淡的:“畜生傷人,不該治罪於娘娘。”
那跪伏在地上的女人似乎愣了下,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若那狸奴確實不服管教,與微臣相衝,可以將它帶出禦書房……”江懿繼續道,“微臣確有要事與陛下商議,娘娘可願行個方便?”
作者有話說:
霄飛練是一個貓的品種,全身都是白色的那種小貓咪
第83章
那女子微微蹙眉,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聽洪文帝道:“江愛卿所言極是,宣兒,帶著你那狸奴先回自己殿中,待朕處理完事情再去陪你。”
縱然有些不情願,但皇帝已經發了話,她倒也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
那惹了事的霄飛練在女子懷中掙扎著,卻終究是胳膊拗不過大腿,被人緊緊抱在懷中帶出了禦書房。
厚重的木門輕輕關上,洪文帝的眸中才露出關切的神色:“愛卿的傷勢可還要緊?”
江懿用帕子將血珠擦淨:“回陛下,沒有什麽大礙。”
洪文帝面色依舊不虞:“她是朕去年新納的妃子,平日寵壞了,今日鬧著要與朕一同來禦書房。朕一時心軟應了她,待回去定好好讓她收斂這小性子。”
江懿雖然早就猜出她是那備受寵愛的宣貴妃,可聽到洪文帝親口承認時心到底還是沉了些許。
果真如民間所言,寵愛倍加。
可說來也怪,自己上輩子並沒有與這宣貴妃打過交道,甚至於洪文帝后宮中是否有這位人都沒什麽印象。
“愛卿方才說有事要稟告朕……”洪文帝道,“可是何事?”
江懿收回思緒,思索片刻後開口:“陛下可聽聞前些日子城登縣的事?”
洪文帝原本閑適放在桌案上的手倏地一緊:“城登縣?”
“地處隴州與渝州交界之處,當年簽訂望凌之盟的城登縣。”
江懿看似一直垂眸,實則將洪文帝的這些細小動作悉數收在眼底。
“朕知道那個地方……”洪文帝蹙眉,“先前十五與朕提起過,說是去年的水患另有隱情,縣令似乎也有問題,是這樣麽?”
陸繹風倒也還算靠譜。
江懿剛要說話,便聽洪文帝以袖掩著唇咳嗽了起來。
他並非隻咳了幾下,反而是連續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臉色漲得通紅,顫著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盞,卻險些將整隻茶壺打翻。
江懿眸中掠過一絲擔憂,替洪文帝將茶盞中的涼茶倒在一邊的盂中,為他換了盞溫熱的。
洪文帝將那盞茶喝盡,面上的神色才緩和了些許,順了會兒氣後低聲道:“近日朕身子一直不太爽利,讓愛卿憂心了。”
江懿細細端詳著他的臉色,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洪文帝今年不過而立之年,可面色灰白發黃,眼白隱隱有血絲浮現,看上去十分憔悴。
江懿心頭一跳,低聲道:“陛下是從何時開始覺得身體不適的?”
洪文帝愣了下,如實道:“大抵是去年入冬開始,便覺得體虛嗜睡,倒也並沒有什麽大事,只是現在更像染了風寒,時常咳嗽罷了。”
不對勁……
江懿在軍營中也曾見著過染了風寒的兵,從來都是面色潮紅發熱,並沒有像洪文帝一般面色灰黃的。
縱然他不算十分精通醫術,也看得出來洪文帝如今的征兆並非傷寒這樣簡單。
他剛要說話,便聽門外響起了一道輕微的「咯吱」聲。
應當是有人躡手躡腳地從門外走過,踩在雪上發出的聲音。
江懿沉下眸色,低聲道:“失敬了……”
他跪在桌案前的蒲團上,提筆在紙上寫道:“陛下,臣懷疑讓您身體不適的並非風寒。”
洪文帝的目光落在紙上,眉心微蹙。
他沉默半晌,終究長歎一聲,苦笑道:“江愛卿果然才識過人,這也瞞不過你。”
江懿面色逐漸凝重起來,微微搖了搖頭,又提筆寫道:“陛下如何這樣說?”
洪文帝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隔牆有耳,接過他手中的筆:“前些日子,朕於書房批折子時,有宮婢送來一碗蓮子羹。朕不喜蓮子,放在一旁沒動,不消片刻有一蠅停在碗邊,似乎舔舐了那蓮子羹的湯汁,卻馬上暴斃於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