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著他脖頸的力氣稍微松了些,讓他不至於太難受。他趁此機會打量裴向雲,卻發現了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狼崽子守渝州時臉頰留下的那道疤不見了,甚至整個人都要憔悴了不少,雙眼下掛著兩片烏青,下巴上也覆著一層胡茬。
江懿忽地福至心靈,想到了一種可能——
眼前這個裴向雲並非方才和自己分開的那個。
他試探道:“你從何處來?”
那“裴向雲”愣了下,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與自己搭話,動了動唇,聲音有些沙啞:“……跟我回去。”
回哪?
江懿還未問出口,“裴向雲”便松開了他脖頸上的禁錮。
他重獲自由,驀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面色蒼白。
一抹粗礪的觸感撫上他的唇,報復似的狠狠蹭了過去。
“師父。”
“裴向雲”的聲音低沉:“你可知道這兩年我是如何過來的?”
江懿面上不動聲色,卻心中一凜——
眼前的人果真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依著謝必安所說,這一本書會因為人物的選擇變化而分離出無數條支線,從而形成不同的平行世界。
這個“裴向雲”或許就是從其中一個世界來的。
眼前的人雙眸猩紅,聲音顫抖而低啞:“你怎麽能那麽狠心拋下我一個人走了?我——”
江懿不由分說地賞了他臉上一巴掌,用的力氣很大,一個五指印慢慢從他的臉上凸顯出來。
“裴向雲”倏地僵住,瞪大了眼看著自己另一個世界的老師:“我……”
“閉嘴。”
江懿冷冷道:“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哪了,當真是無藥可救。”
“我錯哪了?”
“裴向雲”低聲反問他:“我不知道我錯在哪裡,為兄長效力天經地義,你為何堅持要指責我?”
江懿實在懶得和腦袋有問題的逆徒多說,沉著臉掙脫開他桎梏著自己的手,剛要開口,便看見眼前的人神色驟然緊繃起來。
“裴向雲”猛地回首,這才堪堪擒住了來自身後的拳頭。
“師父小心!”
另一道與面前人相似的聲音響起,起先氣勢頗足,最後一個字的尾巴卻忽地在半路哽住了。
裴向雲一手提著方才在旁邊買的東西,另一隻手被牢牢製住,面色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方,眼睛險些瞪了出來。
另一個世界的狼崽子目光陰鷙地看了他半晌,嗤笑一聲:“廢物。”
裴向雲瞬間被他這句話激怒了,手中買的東西都不管不顧地丟在地上,就地與另一個自己肉/搏起來。
江懿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心道無論是哪個裴向雲,都果真是自己的孽緣。
“別打了。”
他低聲道:“一會兒讓旁人看見,你們如何解釋?”
裴向雲氣喘籲籲地與另一個自己分開,一雙眼中滿是戒備和警惕,搶先一步擋在江懿面前,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先前在客棧中狼崽子精心梳理過的頭髮眼下散了一半,凌亂地垂在臉側。
江懿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道開始發紅的勒痕上,微微蹙眉。
看來狼崽子的偏執和佔有欲也是一脈相承,哪怕是見著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也能下得了狠手。
“你是何方妖孽?”裴向雲緊緊護著他,瞪向對面那個自己,“為何變作我的模樣傷我老師?”
對方冷笑:“或許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呢?”
江懿挑眉。
這另一個世界的逆徒似乎腦袋比自己身邊這個靈光了不少。
“什麽?”
裴向雲緊緊擰著眉,似乎並未理解他話中的意思:“我便是我,和你有什麽關系?”
“裴向雲”的眸中多了幾分憐憫和不屑,一雙眼緊緊地盯著江懿:“這便是你喜歡的蠢貨?”
“你罵誰呢?”
裴向雲驟然騰起一股怒意,又要向那張可憎的臉揮拳,卻被人在身後攔下。
江懿頭疼道:“別鬧了,我們走。”
“走?”
對面那人倒是不同意了,目光陰惻惻的:“走去哪?再丟下我一次嗎?”
到底還是對自己最了解。裴向雲琢磨他這話琢磨了一會兒,品出幾分求而不得的嫉恨來,知道如何最能戳人肺管子,於是翹了翹唇角炫耀般道:“借過一下,師父要與我去看桃花。”
果不其然,對面那人面上原本維系得不錯的勝券在握倏然崩塌。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那人的面容扭曲,多了幾分不甘心,“你選了這個蠢貨……若我也在呢?你會選誰?”
“什麽選不選的。”
裴向雲搶先道:“師父送了我相思子,他不會選你的。”
“相思子?”
“裴向雲”的牙似乎要被咬碎了,猛地上前一步,像是要將面前的另一個自己生生撕碎了似的:“相思子算什麽?你嘗過他的味道嗎?你和他有過床笫之歡嗎?不過是被人耍得團團轉的狗,不會真以為……”
他臉上驀地遭了重重一拳,頭被打得往側旁偏去,嘴唇磕在了牙上,氤氳開滿嘴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