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知罪,還請陛下寬恕臣女……”那女聲帶著哭腔道,“臣女沒想做亂臣賊子,也絕無謀反之意,求陛下明鑒!”
江懿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宋尚書死罪難免,但他的女兒倒是醒悟得很及時。若沒有她在燕都為臣搜羅情報,臣也不能在隴西便掌握了這些反賊的一舉一動。”
洪文帝卻沒再多說,隻道:“江愛卿面色不好,想來是這幾日過於勞累,盡快去歇息吧。”
江懿含著深意地看了洪文帝一眼:“臣鬥膽多言。”
“若這次危機能平安度過,還望陛下往後勵精圖治,千萬不要讓百姓寒心,讓朝臣失望。”
作者有話說:
狗子暫時下線的一天——
鑒於下周可能正文完結,來問問想看啥番外(淺淺偷個懶.jpg)
第147章
臘月初三,小寒。
燕都的天連續陰沉了幾日後終於下起雪來,冷意刺骨,像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提前到來了。
宮女們手中端著瓷盤,步履匆匆地走在宮中。一隻通體雪白的狸奴坐在宮牆上,似乎也不怕冷,與白雪融為一體,雕塑似的立著,一雙藍眼睛神似玻璃球般鑲在臉上,沒有半分狸奴該有的機靈勁。
它那雙眼睛動了動,落在躲在宮牆下竊竊私語的兩個小宮女身上。
“聽說了嗎?陛下似乎……”
另一個連忙捂住她的嘴:“這可不能隨便說,被人聽去是要掉腦袋的。”
“可是姐姐你聽說過嗎?”那個起先開始說話的宮女聲音中帶著哭腔,“說不準我們都要去給聖上陪葬,我剛進宮一年,不想去陪葬呀。”
兩人說話的聲音被湮沒於風雪之中,隻余下殘缺的隻言片語落在那狸奴的耳中。
雪白的狸奴一雙琉璃眼中仍滿是平靜與淡漠,舔了舔抬起的前爪,倏地弓起身,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寢殿中地龍燒得很旺,溫暖如春。額上點著一抹紅的女子正坐在龍榻邊,手中端著一只花紋繁瑣的瓷碗,垂眸柔聲道:“陛下,該喝藥了。”
年輕的天子面色發暗,微微睜開眼,還未說話,便聽見門口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聽聞陛下今兒醒了,咱家心系著陛下龍體康健,如何不能讓咱家進去?”
洪文帝眉心動了下,低啞著聲音道:“宣兒,是誰?”
宣貴妃美目中掠過一絲驚慌,半晌才道:“臣妾聽著興許是福公公。”
“朕也許久未曾見過他……”洪文帝的神色倏然明亮了幾分,“他如今年歲也大了,身子可還好麽?讓他進來吧。”
宣貴妃眉心輕蹙:“可……”
洪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聲音溫柔:“怎麽了?”
他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要去撫她額上的花鈿,半路卻因為沒了力氣而垂了下去,繼而沉悶地咳喘了起來。
“無妨……”宣貴妃唇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既然陛下想見他,那臣妾喊他進來便是。”
她說著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邊的矮櫃上,攏了衣袖起身,去將福玉澤帶了進來。
老太監一臉橫肉,看上去氣色卻比龍榻上的帝王好了不少,笑著向洪文帝行了一禮:“聽聞今日陛下身體大好,咱家這是來恭喜陛下的。”
洪文帝虛弱地笑了下:“借福公公吉言,朕今日確實覺得身子舒服了不少,過了這個冬便有望痊愈吧。”
福玉澤的眸中閃過一道不易被察覺的陰毒之意,繼而若無其事地瞥向一邊矮櫃上放著的藥碗:“今兒陛下的藥怎的還未喝?”
宣貴妃咬著唇,輕聲道:“方才正要侍候著陛下喝藥,卻不想福公公忽然來了,這才耽擱了。”
“這可耽擱不得……”福玉澤眯起他那雙狹小的眼睛,“不若眼下便將藥侍候著陛下喝了,你也了份心思。”
宣貴妃塗了丹蔻的手指驀地揪緊了衣擺,繼而慢慢松開,留下一片衣料的褶皺。
“這湯藥已經涼了……”宣貴妃看向洪文帝,聲音中似乎帶著懇求,“待臣妾拿去禦膳房再熱一下……再熱一下拿回來給陛下,好嗎?”
洪文帝的目光柔和:“都聽你的。”
宣貴妃如獲大赦,一改先前的優雅沉靜,猛地端起藥碗便要離開,卻聽福玉澤陰陽道:“宣貴妃為何這麽在乎湯藥的冷熱?”
宣貴妃鼻尖上慢慢覆上一層冷汗,眼睫微動,似乎想說什麽,卻到底沒說出口。
福玉澤捋著手中的拂塵,慢慢踱到她面前:“陛下的病可耽擱不得,若是耽擱了,你付得起責任嗎?”
洪文帝撐著身子坐起來,猶疑不定地看著起了爭執的兩人。
“福公公,本宮……”
宣貴妃微微闔眼,面上似有痛苦的神色。可福玉澤似乎無視了她的糾結與猶豫,冷笑一聲,徑直從她手中奪走了湯藥的碗。
“你這是……”
洪文帝剛開口,便被福玉澤打斷了。
“陛下,將藥喝了。”
福玉澤的額上隱隱有青筋跳動,面色猙獰可怖,似乎手中端著的並非藥碗,而是一個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