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藺易凡的癆病,雖然在太醫的極力救治之下,將病壓在如今的症狀,延長著壽命,誰也不能保證,哪一天,會不會直接就走了,“他家祖上,娶過太醫令之女,會點醫術,倒是正常,可這癆病真能治?隋唐也為藺易凡看診過,也並無辦法醫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未準王妃就有辦法呢,主子,你恢復記憶的事,確定不告訴王妃嗎,他天天盼著你能好。我怕王妃若是知道主子如今是在裝傻,做出些什麽事來?”重禾見過鍾令懷照顧主子的模樣,也直覺鍾令懷以真心待主子。
“先別告訴他,若是事成,自然有機會和他說清楚,若是事敗,那他恨我也好,忘了我也罷,惦記一個亡人,總歸不好。”好看的桃花目中有累倦,他無意於皇位,卻不得不爭,想到鍾令懷時,藺池雙眼裡又有了光亮,大約是上天看他母妃去世過早,這才派了鍾令懷前來拯救他這陰暗的一生吧。
“若是這途中,王妃離開了主子該如何?”謀事實在是花費了他們太多時間,這去路迢迢,不似面前這般平靜,變故太多,自然要多做打算,重禾與鍾令懷相處也久,對鍾令懷的印象著實太好。
第45章 情敵
“他說過,不論我癡傻與否,總歸會陪著我。”想著那人,手中的筆在紙上寫了無雙二字,這是上天賜予他的寶貝,獨一無二,自然無雙。
可藺池雙忘了,鍾令懷說的是,“你如若沒有對不起我,我自然不會離開你。”
日後等鍾令懷離開上淮之後,藺池雙方知自己錯了,兩人相知,勝在交心。可倘若事事都為他人著想,也得想想那人是否願意接受你所安排的路。
重禾看著自家主子,想這情之一字,果真世間難懂的東西。“主子,遠疆有信傳來,說是鍾丞相一家那邊不太平靜,若是真有人出手,我們該當如何。”
“計廿一,金蟬脫殼。”藺池雙想著鍾令懷教自己的兵法,果真與平日所知不同,“如若真要動手,提前做成有敵兵入城,鍾丞相為國捐軀。”
“是。”重禾接了命令,提筆在一旁寫道,將信放入了筆筒之中。
這筆筒之下,是千絲萬縷的情報網,坐落在淵王府的地底正中央,韜閣便立於此處,故而世人若是想買情報,就得動身前去,雲中城內最高處的寺廟中,廟中有一四方的通鼎,其下中空,將你所想要的寫在尺素之上與錢財一同丟入,三天之後,若是沒收,韜閣就不接這生意,若是三天之後財物已然消失,鼎中就會放著你想要的消息。
皇家無數次想鏟除韜閣,卻因著藺池雙的存在,從未得手,反而讓之成為當今武林與朝堂之中,超越幕牆存在的組織。
“東越國的七皇子和十三公主,將在十日之內,到達上淮,據說是前來賀禮結親。”重禾將早就準備好的調查資料遞給了藺池雙。
只見藺池雙原本還微翹的唇角,猛然向下,神色陰冷如寒冬朔雪,薄唇輕起,念道,“封孜野。”
這個名字,他曾聽過,還是從鍾令懷睡夢的囈語之中聽到的,當時並未在意,因為從鍾令懷生平來看,所接觸的人之中,壓根沒有一個叫封孜野的。
如今這人出現了,還是東越的七皇子,他不敢去想鍾令懷若是東越埋在他身旁的細作,他該如何處置他。
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有四個字卻入了他的眼,伏安學院,這是雲中城,最為出色的學院,鍾蔚卿還在學院之中任課,春闈半數考生,還得稱他一句老師,門生眾多,可謂桃李滿天下。
只不過這些桃李忠地都是隋淮帝,平日裡一個一個老師老師叫的好聽,如今落難,才知道什麽叫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封孜野幼時曾化名封子文,以一個東越貴族嫡長子的身份,前來求學三年。當時身份做得極好,若不是如今韜閣在東越勢力逐漸根深,怕是也找不到這條消息。
眉心擰成川字,可封孜野的老師並非鍾蔚卿,而且算進入伏安學院的時間,鍾令懷進入是兩年後的事情了,兩人為何會有交集,鍾蔚卿潔身自好,這種與別國套近乎的事,最為致命。
驀然之間,藺池雙想起了成親當日,他派重禾去暗殺鍾令懷一事,若是當初劑量不對,並不是像如今因為劑量不足,鍾令懷存活於世上。
倘若那日,劑量未曾掌控好,直接致死,發現了脖子上的傷口,送了一個假的過來。調查之中,鍾令懷平日因著平庸一說,極少出門,鍾家滿門被驅逐,又有誰可以過來指證,如今鍾令懷的真假?
鍾令懷身上並無胎記,要如何證明這個鍾令懷的確是鍾蔚卿的嫡子。
一時之間,藺池雙迷茫極了,身子無力地癱軟,往椅背之上一靠,神色頹然,問題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問題,如若他是東越的細作,自己該如何呢?
像對待往常細作一樣的手段,一想到要用在鍾令懷身上,藺池雙心裡像是被撕扯了一樣的疼痛。
不,他做不到那樣,如果非有那麽一天,寧願受刑的是他自己。
鍾令懷入伏安學院之時,七歲,嫁給自己之時,虛歲二十,快及弱冠,這是怎樣的感情,能讓他記十三年,在夢中囈語出這麽一個名字。藺池雙無法去欺騙自己,這是鍾令懷對一個恩人的態度。
又是怎樣的感情,讓他對一個認識幾個月不到的傻子,可以陪他跳落懸崖,日日為他倒夜香,為他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