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完了藥,韓碧城並未立馬離開,而是搬了張凳子,坐在藺池雙身旁把脈,鍾令懷中的毒是被稀釋了好幾倍的,藺池雙身上的就不同了,那是原始毒,自己的劑量也不知道夠不夠,想來也是好笑,他一個擅長用毒的人,如今卻在這裡為人診治。
不愧是習武之人,體內兩種毒藥在對抗,藺池雙的手指卻是微微可以動彈了,韓碧城感歎了一句這具身體的潛能究竟在何處。
毒未曾完全解除,韓碧城自然是不會離開的,這一折騰,又熬了半個時辰,方才離開,對上了拄著竹棍,弱不禁風的鍾令懷。
第33章 癡傻
“癡情種。”甩袖揚長而去,韓碧城去藥房清點這幾日的用藥,少了半數的毒草,其中不乏名貴之物,心下有幾分肉疼,但能解了九分散的毒性,也算他毒術精進不少。
“先生,他可否蓋被。”鍾令懷瘸著走到了藥房。
“可以,他內傷較重,需好好療養,你身上可有淵王府的信物?這山崖難下,過來也需三個月,到時入了冬,我這也沒有多的衣物總歸讓他送些過來。”藥房裡飛進來一隻黑白相間的鳥,尖尖彎喙啄著自己的尾羽,見鍾令懷過來,抬眸看了一眼,海東青的眼中犀利,複又低頭啄羽。
“信物的話,有我家祖傳的玉璜,到時候綁在這鳥腿上帶走嗎。”藺池雙平日出門一直會戴著那塊玉璜,如今摔下懸崖,夾在兩人中間倒是沒碎。
“是,你親筆寫張報平安的紙條,到時候讓他們丟些日常用物下來。”韓碧城提手寫著一些藥物的名字,他這短時還行,入冬之後,除了翠綠的竹林,連個能吃的肉都沒有。
轉身回屋裡,從藺池雙袖子邊上,撕了一圈布料下來,取了腰間那玉璜,去藥房找了韓碧城,提筆寫下了,“崖下皆安,急需三月之資,令懷字。”
“寫的倒是簡短,也不怕他們不知曉如何去做。”韓碧城接過帶字的布條,將玉璜戴在了海東青的頭上,那海東青甚為靈性,低頭從系繩裡穿過,將布綁在一條腿上,另一條小腿的竹筒中,塞了紙條進去。
鍾令懷拱手,退後去廚房打了盆熱水,端了碗糖水,又回到了韓碧城的房中,掩上了門扉,掀開了蓋在上面的外衫,將中衣散開,毛巾過水,輕輕擦拭藺池雙的肩膀,脖頸,胸前,腹股,避開雙腿處的竹板,最後為他清洗了腳腕與腳趾。
那藥他喝過,起效之時腹痛難忍,會出大量的汗水,擦完身子,用嘴抿了一口糖水,正俯身而下,就見那姣好的桃花目,眸光剪水的看著自己,只是那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鍾令懷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將口中的糖水咽了下去,抬手把被子為他蓋上。
“你既然醒了,我喂你喝。”
藺池雙五內劇痛,只有腦袋移動還算方便,偏頭一瞧,方才那公子,拄著竹棍出去了,腿腳不好的模樣。不一會,手中拿了一隻湯杓,就回來了,手腕輕轉間舀了一杓,遞到藺池雙唇邊,“今日且再喝些糖水,明早給你煮粥湯,你許久沒有進食,急不得。”
藺池雙懵懵懂懂地將杓中甜甜的糖水,吸了乾淨,沒一會兒,碗裡就見了底,只聽見藺池雙說了一句,“你是誰?”
桃花目眨地用力,眼有異色,隻覺得剛剛的糖水味道尚可。
不必請韓碧城過來,鍾令懷也能猜個大概,高處墜下,醒來已經是幸事,尚能開口,失憶了,那便陪著他找回來。
“我叫鍾令懷,是你的夫郎,你還記得你是誰嗎?”鍾令懷以指尖抹去藺池雙嘴角的糖水,見床上人,對身後門外的風景極敢興趣的模樣。
“本殿叫藺池雙,”藺池雙嗓音沉悶如酒,回想著自己的往事,“頭疼。”
雙手被固定著,無法移動,藺池雙轉而扭動著身子,鍾令懷見勢不妙,按住藺池雙的肩膀,“頭疼就不想了,不可以動哦,你如今受了傷,不動才能好的快。”
“嘿嘿嘿,你真好看,夫郎是什麽,剛才那東西真好喝。”藺池雙仔細瞧著鍾令懷的臉,孩童心性,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甜甜的味道又讓他轉移了視線。
“那個叫糖水,剛剛和你有提過,夫郎就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無論貧富貴賤,生老病死。糖水不可多喝,你先睡,我過會來看你。”將被子往上掖了掖,出門將碗洗了。“韓先生可還需要用膳?”
“不必了,中午不是還有餅子剩下嗎,我吃點就行,早些休息,剛聽到隔壁房有動靜,可是醒了。”韓碧城罷手。
“是醒了,但是現在可能是失憶加上真有些癡傻了。”鍾令懷抱歉地鞠了一躬,這幾天讓韓碧城和小童睡在一張床,自己和藺池雙獨佔了一間房,十分不好意思,“韓先生,十分抱歉,待我倆出去,定重金謝恩,還請先生受下。”
“那老夫也不同你客氣,到時候折現成銀票交給我師兄,等我什麽時候窮的叮當響的時候,就去管我師兄取。”韓碧城雖道上名聲不好,但這毒藥可是各個殺手爭相想買的,畢竟沒有什麽比用劇毒來封喉更快。殺人,自殺,都需要那麽一瓶劇毒。
“定然,先生那鷹隼需要幾日方才能到上面。”這崖上次掉了許久才到底,逆著飛上去,想來也需要好久。
“約莫子時就能到,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且跟我去搬東西。”目光瞥了一眼鍾令懷的腳,恢復尚可,結痂形成,只是傷著骨頭了,這才瘸著,過幾日不疼之後,也不會如此瘸了,如此想來,心裡使喚人家的罪惡感又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