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別秋想嘗試抱它下來,結果迎面被招呼了一爪子。小狐齜牙咧嘴的,和自身毛發同色的眼睛警惕又戒備地盯著江別秋。
所有人面面相覷。
這可就稀奇了,作為小狐的主人,碰都不能碰一下,反而是對於小狐來說極為陌生的方覺獲得了特殊對待佐伊問:“方長官是不是看到過小狐?”
方覺點點頭。在最開始,小狐還沒具象成實體的時候,方覺就用自己的精神力感知過它。更別提十五歲那年更為親密的接觸。
“那就能理解了。”佐伊松了口氣,“小狐重新活過來,相當於剛剛出生,對第一眼看到的人有依賴性是正常的..”
“恐怕不是。”
他們聚集在黃昏塔裡,老院長一手拿著一塊檢測手環,一邊緩緩走了出來。他對江別秋道:“你曾經是不是有過讓小狐消失的念頭?”
江別秋垂下眼,輕輕“嗯”了一聲。
那就沒錯了。
無論小狐第一眼看到的是誰,精神體最親密的始終是自己的主人,它排斥誰都不應該排斥江別秋,除非江別秋曾有過主觀的,讓小狐感受到威脅的想法。
“八歲的時候吧。”江別秋笑了下,“那時候不懂事,以為我媽媽抓我做實驗是因為我是向導,所以想要自己變成普通人的念頭很強烈,估計被小狐感受到了。”
小狐屬於敏感的犬科,對情緒的感知和江別秋一樣。它赤色的眼睛滴溜溜轉著,兩隻前爪搭在方覺的肩上精神體有自主意識,但是,也有一部分是來自於主人心理映射,它這麽依賴方覺,也映照著江別秋本人的意識。
“小狐?”方覺側首輕輕喚了它一聲。
小狐歪了歪頭,也輕輕發出一聲吟叫,狀似回應。
方覺還沒和江別秋結合,自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麽,索性直接放出雪球。
小狐雖然敏感,但膽子很大。身形比它大好多倍的雪豹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面前,也不害怕,反而從方覺身上一躍而下,圍著雪球轉圈。
“它在觀察雪球。”江別秋道,“看看從哪裡好下嘴。”
兩隻小動物,一紅一白,齊刷刷朝江別秋看去。
江別秋:“我可沒瞎說,你說是吧,小狐?”
小狐不搭理他。
對於它來說,雪球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但它性格警惕,遇到容易讓人沉淪的東西,心裡的警戒比平常都高了幾個度,任雪球在地上翻滾嚶嚶,小狐自巋然不動。
雪狐興奮得很,一來它曾經與小狐有過接觸,雖然時間久遠,但那種親密感是無法被時間消弭的。再者,在小狐尚未蘇醒之前,雪球就期待著這一天,所以即便小狐表現得異常冷淡,雪球仍舊鍥而不舍地吸引著小狐的注意力。
小狐弓著背,警惕的眼珠機靈地打著轉,小心翼翼地伸出前爪碰了碰雪球的爪子。
雪球:“嗷嗚!”
小狐嚇了一跳,飛快地轉身想往一個人身後躲。
這一回,小狐並沒有慌不擇路,也沒有再扒著方覺的衣服不放。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刷”得一下鑽進了江別秋的懷裡。
好像這個動作做了千萬遍,刻在它記憶的每一個角落裡。
江別秋抬起手,停在半空中許久,才緩緩放到小狐的頭上。
小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情急之中鑽錯了。它眨了眨眼,盯著江別秋的手,到底是沒有躲開。
“小狐。”江別秋眉眼一彎,“好久不見。”
他們從黃昏塔出來,路過拱橋時,不知為何,忽而雙雙停下了腳步。
猶記得兩人第一次在拱橋上駐足時,方覺隻留給了江別秋一個決絕的背影。時間匆匆,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兩人都沒沒怎麽變,變的只是心境。
但這點變化,足以讓人感歎命運的力量。
江別秋將監測手環拿出來舉在眼前看。
這東西是黎明塔在他十多歲的時候送給他的,名義上是監測他的身體狀況,實際上是害怕江別秋重蹈他父母的路。
監測,監視、測量。
但無論手環有什麽功能,它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儀器罷了。
可不久前,它卻突然能開口說話。
老院長說,手環裡出現了一段奇怪的數據,在整個構造裡顯得極其突兀。黃昏塔的中心對其檢測的時候,這東西還能自主發出聲音。
類似“你戳到我芯片了”、“您在幫我更換零件嗎”、“謝謝不過麻煩輕一點”之類的話。
儼然一個智能型Al。
但手環是怎麽變成AI的?
“塔。”江別秋將手環對準落日,緩緩道,“是你嗎?”
“不是。”
“那,爸爸?““也不是。”
“那你是什麽?”
“您的貼身智能管家。”
江別秋:“….”
“謝謝,不需要。”江別秋二話不說,抬手就要把它丟進海裡。
“等等——”手環急了,“你不能這麽做!”
江別秋哼哼兩聲:“我能。”
“你不能!”
“我就要……”
“不行!”
眼看這段幼稚無聊的對話要車軲轆下去,方覺及時出手,一把捏住手環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手環:“???”
“走吧。”方覺整理了下江別秋被風吹亂的衣角,“黎明區的家還要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