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我也不全然是單相思。
慕洗風:“……”
慕洗風心頭罕見地湧現幾分不服氣,拆開右手護臂,露出巴掌大的紅腫,昨晚被傅醒幽的劍氣所傷,然後伸到江晝吟面前,示意師尊看。
江晝吟:“……怎麽?”
“我為救師弟……”慕洗風不習慣撒謊,稍微打磕絆:“也傷到了。”
“你這不小傷嗎?”江晝吟接道:“你看那孽畜都打你師弟哪兒了?”
慕洗風:“……”
慕洗風做了一個告退的姿勢,頭也不回地回到自己房間,房門還讓“砰”一下摔上。
江晝吟詫異,這又怎麽了?!洗風來脾氣了?
“師兄可能是覺得沒保護好我吧。”傅醒幽淡淡。
他不知何時上前一步,說話聲音就在江晝吟耳畔,那股酥麻感在得知真相後簡直成倍反噬,江晝吟猛地跳開,對上傅醒幽的眼神頓覺心尖毛毛的,好似這人其實是知道的……不可能!江晝吟安慰自己,廣袖一揮一收,又成了仙風道骨的師尊:“待下次抓住,為師定會為你們報仇。”
傅醒幽看著他的背影,只是笑。
慕洗風一覺睡醒來消除酒勁兒,對於“師弟愛慕師尊”一事還是沒有消化徹底,這就導致他不太喜歡傅醒幽距離江晝吟太近。
傅醒幽打算端杯茶,慕洗風衝上去:“我來,我來。”
傅醒幽買來剛做的桂花糕,慕洗風一個箭步:“我來!”
江晝吟剝離靈體耗費靈力,慕洗風迫不及待,“我……”
“你來不了,師兄。”傅醒幽無奈打斷:“你差我一個境界。”
慕洗風:“……”
陳峻不似那日死氣沉沉,偶爾會來江晝吟他們的院落,其實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依照江晝吟的能力,如果要走自己根本阻攔不住,哪怕結仇一時半刻也報不了,但他們真的要幫自己,還有那名老者,陳峻聽江晝吟等人喚他“萬書長老”,的確心有乾坤,瞧著八卦打趣的小老頭,實則這些天認真開導,陳峻的心魔已經沒那麽重了。
見慕洗風一臉滄桑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順著他的視線,陳峻看見傅醒幽就在江晝吟身側,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跟慕洗風不同,陳峻在極致的愛恨中滾過一圈,眼神要毒辣很多,他靠著慕洗風坐,早就捋清了人物關系,於是輕聲:“你們修真界,不喜師徒戀嗎?”
慕洗風驀然轉頭盯著他,跟看到妖物似的。
“想問我怎麽知道?”陳峻嘴角輕提一個弧度,似乎覺得他們師徒幾人的相處模式真的很有趣,解釋說:“很明顯的。”
慕洗風單手捂住臉,陳峻短短幾天就看出來了,他跟師弟師尊朝夕相對還……
“仙人,我想問問。”陳峻稍微正色,“若鈴蘭靈體剝離出來,她會回去冥界嗎?”
慕洗風:“她自己是回不去了,已經錯過了時間,但我們可以超度。”
“唔。”陳峻目視遠方,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一連半個月,這天清晨,江晝吟讓慕洗風去請陳峻,但第一個來的是萬書長老,江晝吟現在看到他就拳頭硬。
“你衝我發什麽脾氣?”萬書長老趕走身邊的蚊蠅,但明顯話裡有話:“自己挖坑自己哭。”
江晝吟:“……”
陳峻跑得很急,甚至將慕洗風都甩在身後,他幾乎撲進門檻,一見到江晝吟就緊盯著他,嘴唇發顫:“可、可以了嗎……”
“嗯。”江晝吟頷首,房間裡都是自己人,陳峻也不懂術法,於是他放出分神法器,酸菜壇子在空中旋轉好幾圈,頂部的蓋子“噗噗”上顫兩下,不情不願地吐出一個靈體,開始只是一團巴掌大的白色光球,輕飄飄上飛,緊跟著伸展開,一個人形逐漸顯露。
鈴蘭披散著黑發,一身素白,好似晨露間綻放的梔子,她哪怕這麽無知無覺,也透著股難以描述的清雅靈動,陳峻目不轉睛看著,明明沒任何神情,但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忽的,鈴蘭纖長的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睛。
她面對的方向正是陳峻,少女短暫地皺了皺眉,然後像是被抽掉了靈魂,眼神是散開的。
陳峻心痛如絞:“怎麽……”
“她在鬼舞姬體內太久,這樣純淨的魂體,肯定會被其它惡鬼爭相啃食。”萬書解釋:“她的意識很淡了。”
陳峻聞言“咚”一聲跪在地上,“我的錯……”
萬書則搖搖頭,那般境況下任誰都會失去理智,抓住所謂的救命稻草,陳峻所為人之常情,萬書這麽想著,忽然手上一轉,一根筆身古樸但筆頭泛金的毛筆出現,江晝吟一眼便覺得這法器極好。
但是不能搶,無關乎同門不同門,而是筆乃萬書長老的本體,跟他搶筆無異於跟他要命。
“陳峻。”萬書長老收斂笑意,眼中的睿智平和好似綿延千裡的江湖山海,沉澱著古韻,他問道:“我若幫你救回鈴蘭,你可願放下心中業障?”
陳峻早已淚流滿臉,他向著萬書長老虔誠一拜:“我願。”
只要鈴蘭好好的,其它都不重要了。
萬書長老滿意點頭,緊跟著神色端肅,匯聚靈力於指尖,法器在空中蕩滌開圈圈漣漪,墨色隨著萬書的書寫如遇水散開,最後全部凝聚在鈴蘭眉心,再慢慢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