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幸運的是,黃泉主是見過那三十六道禁製的。
他不懂破解之法,卻可以依照符咒法則,告訴江晝吟一個大概。
暮色降臨,天幕好似被無形地分割開,各方都在蠢蠢欲動。
妖尊厭月剛見完幾個部下,通知老祖回歸,誰知一到院落就聽到淒厲的狐狸叫聲,他心神驟冷,颶風般闖入,一腳踹開房門。
鎏殊已經回到了狐狸本體,皓持坐在主位上,不顧狐王的掙扎一隻手死死按住他的脊梁,用讓妖修臣服的秘法令狐王痛苦不堪,另一隻手把玩鎏殊的狐狸尾巴,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曾經光滑蓬松的狐尾此刻白毛飄飛,被蹂躪得慘不忍睹。
“鎏殊!”厭月顧不得那麽多,一道術法打出。
皓持只是稍微後仰,連位置都沒挪一下,自身的結界就擋下了這一擊。
鎏殊趁機掙脫,飛撲到厭月懷中,等化為人身後,手臂上全是青紫,慌亂沉重地喘息著,嘴角已經見血。
“你堂堂妖尊,喜歡一隻狐狸?”皓持淡淡,“九尾又如何?”
厭月抱緊鎏殊,無聲安撫他,“祖宗,鎏殊是我的道侶,請您高抬貴手。”
“哦?”皓持似笑非笑,“這樣,我進來看到一隻白狐就覺得毛色還可以,不曾想是你的道侶,冒犯了。”
嘴上說著冒犯,但那張臉上哪兒有絲毫歉意?
厭月臉色森寒,月色落下男人的輪廓棱角愈加銳利如刃,他沒說話。
皓持起身,半張臉藏在陰影中,“本尊要回妖界,沒問題吧?”
厭月緩緩跪在地上,仍是抱著鎏殊:“您乃老祖,自是沒問題。”
“那就好。”皓持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也震懾了厭月,晃動著袍擺施然離開。
他一走,厭月立刻讓鎏殊躺在自己懷中,將妖力渡入他的丹田中,察覺到絲絲壓製妖修的秘法痕跡,氣息沉得結冰。
鎏殊好受了些,緩緩睜開眼睛。
“除了你,沒人可以這麽對我。”鎏殊說。
厭月親吻他的額頭:“我都舍不得。”他嗓音低低的,“絕不讓你白受這個委屈。”
江晝吟研究了一晚上的禁製,第二天清晨起來,狐王就站在窗沿上,尾巴一甩一甩的。
鎏殊挺喜歡跟江晝吟玩,允許他在自己尾巴上埋臉,但這次江晝吟沒埋,他蹙眉打量著鎏殊的尾巴,片刻後罵道:“這他媽誰乾的?!”
鎏殊的尾巴一晚上也沒恢復,仍是炸毛。
“很醜嗎?”鎏殊問完回頭去舔。
江晝吟一副“暴殄天物”的神色,“別告訴我是厭月。”
“不是。”鎏殊跳到江晝吟肩上,用尾巴掃他的臉,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傅醒幽在床榻上打坐,也聽了個全程,末了睜眼說道:“是皓持乾的出來的事,那妖性格很惡劣。”
“這叫惡劣嗎?”江晝吟不理解,“這叫變態!”
傅醒幽大為讚同。
江晝吟給了鎏殊兩顆丹藥,想必這也是厭月希望看到的,他最後讓鎏殊給厭月帶話,“我隻認一個妖尊,若有需要,隻管開口。”
江晝吟清楚厭月的性子,皓持也真敢,這樣做無異於讓厭月站在了他的對立面,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棋局已落,山河為賭,芸芸眾生誰也逃不掉,江晝吟早已發現風雲變幻,也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他不要任人擺布,他要成為那個執棋人。
跟厭月的這條線粗不粗不重要,重要的是用的上。
傅醒幽緩步上前,從背後抱住江晝吟,“師尊,那三十六道禁製,你破解了多少?”
江晝吟闔眼,享受著他在自己臉龐輕蹭,“快了,希望秋期還能撐一撐。”
秋期自然撐得住,人沒有希望的時候,恨意就是全部。
秋期四肢皆被鎖鏈捆綁,用以壓製他的靈力,外面還有一層玄鐵打造的牢籠,他所在的地方是這婆娑地牢中唯一的落腳點,四周岩漿緩緩流淌,偶爾崩炸出幾個火星子。
腳步聲錯落有致的傳來,熟悉的從容。
秋期費力地抬起頭。
他看著肅月,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知道這是哪兒嗎?”肅月站定後問道。
聽不到回話他也不懊惱,而是自顧自說,“名義上是婆娑地牢,實則萬萬年前,是最後一批滍鬩(zhixi)滅亡的地方,就是形似饕餮的那種魔獸,生來侍奉身懷靈血之人。”
秋期輕哼,“你說這些作甚?”
“滍鬩雖死,可底蘊仍在,這些沸騰的岩漿就是它們的身軀所化,秋期,你不該這般狼狽,你應該能感受到它們的召喚,靈血,從來都是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至強之物!”
秋期看他越說越癲狂,神色狐疑:“怎麽,你想我靈血徹底覺醒,然後為你們打開神址嗎?”
“你懂不懂……”肅月俯身,探出手撫摸著秋期的臉頰,“人世間貪欲無窮,君子無罪懷璧其罪,你逃不掉,即便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將你找出來,你得足夠強大,強大到一如那個曾經翻手覆滅神界的飛升大能,才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我不是沒跟這個世間鬥過,可是我輸了,所以我選擇另一條路。
秋期神色一僵,透過他的瞳孔,可以看到猩紅猙獰婆娑地牢,像是那些魔獸滍鬩殘留的痕跡,而最中央的肅月早已淚流滿面,他那麽高興,可瞧上去又那麽難過,玄鐵牢籠的欄杆在他四周,好像他才是那個被困住的人,在伸出手向人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