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快跑!
肅月走後,秋期低下頭,任由鐵鏈將自己吊著,他腦子很亂,一些從未出現過的回憶不斷浮現,九州之上,神界之巔,四周站滿了修士,秋期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卻能體會到那種幾欲淹沒人性的貪婪,他體內的靈血被蠻力抽出,可就在神址將啟,靈氣泄露的瞬間,他到底是不願意了。
憑什麽為了這所謂的蒼生萬靈,就要犧牲他?
從來沒有人問過,身懷靈血者是否願意。
“吾族誕生,隻奉靈血!”蒼老威嚴的聲音如同隔著亙古之遠,炸響在秋期耳畔。
他倏然睜開眼睛,鐵鏈隨之狠狠晃動,定睛細看,從沸騰的岩漿之上飄起一個個隱約的輪廓,似某種猛獸,一步步走向秋期。
“吾主……”一隻領頭的滍鬩亡靈無視鐵牢禁錮跪坐在秋期跟前,輕輕舔舐他的手背。
明明什麽都沒有,可秋期卻控制不住地眼眶泛紅。
好像有一些被天地遺忘的生靈,熬著最後一抹殘魂,等了他千年萬年。
“三萬年前天道不允,累吾主爆體而亡,如今吾族願傾盡全力,不入輪回,望吾主重啟大道。”
“別……”秋期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可來不及了,他的雙眸跟筋脈一樣變得赤紅,期間山巒傾倒,星河更替。
“吾主,別怕。”那些早已支撐不住的亡靈就此煙消雲散。
“啊——”秋期仰天長嘯,眼底是洶湧勃發的恨意,他還沒徹底明白為什麽這麽恨,卻已經覺得這天上地下,全都該死!
婆娑地牢本就是倚仗滍鬩遺留的威壓才得以存在,滍鬩生性好殺,是遠古時期令六界膽寒的凶獸,進入這裡面必然生不如死,可秋期待了一天一夜,靈血迸現後帶來的疼痛被輕輕撫平,於此同時他識海中滋養的風靈根逐漸被烈焰吞噬,整個婆娑地牢開始劇烈晃動,岩漿翻滾,似乎要幫助秋期衝破這天,衝破永遠無法逃脫的宿命。
地面輕顫,江晝吟猛地起身,思索不過一瞬,就朝著婆娑地牢的方向奔去。
傅醒幽緊隨其後,林邡放心不下秋期,可修為實在跟不上,他現在開始後悔沒有好好修煉了,沒辦法只能從納戒中取出一個珍惜萬分的飛行法器。
婆娑地牢正在崩塌,只見正上方原本安靜黑暗的土地如蛛網般從一個中心點迅速龜裂蔓延,猩紅的光透出,那些岩漿像是得到了滍鬩一族最後的命令,瘋狂上衝,卻被三十六重禁製死死擋住。
江晝吟一眼看出端倪,雖不知婆娑地牢為何會變成這樣,但似乎最難的問題解決了,他之前還在設想如何在進入地牢後抗住其中不斷烘烤的烈焰,現下直接炸開了鍋。
那麽秋期呢?可曾安好?
江晝吟這麽想著,緩慢抬起雙手,他捏訣施法十分賞心悅目,修長的指尖在空中畫出符咒,然後轟然砸向第一重禁製。
金光炸開,然後龍吸水般席卷向漆黑天幕。
“江晝吟!”有人大喝:“你在做什麽?!”
傅醒幽執劍而立,眼底是森冷的殺意。
江晝吟一連破開十五道禁製,看得隨後趕來的凌天盟主謝洪元血壓飆升。
不是,三十六重老祖宗留下的鐵禁製,你跟破筍砍竹一樣,很不給我們面子啊。
“盟主,這可怎麽辦?”有一個長老驚呼。
此人半個時辰前還在跟謝洪元說看押秋期,等打開神址凌天盟拔得頭籌,分最多法器法寶之類的屁話,謝洪元懶得理他,神址開啟不僅有天才地寶,還要面臨靈力倒灌下的後果,光拿好處不做犧牲,天道第一個不答應,還有人界,那些普通生靈怎麽辦?謝洪元也貪,站在他這個位置不得不貪,可總要講究個章法,最後就是秋期……
謝洪元還記得少年剛拜入山門時,自己禦劍路過,所有弟子皆低頭安肅,卻忽然響起清脆的少年音:“掌門安好。”
事實上那時候謝洪元剛死裡逃生回來,心情很糟,這句“安好”成了撫平心頭焦躁的一縷清風,他垂首,看到了那張極為單純安靜的臉,好似天下間所有的純白皆凝結於此。
後秋期拜入摘星閣,得到什麽好東西還會時不時塞給謝洪元,一如當初般喊著“掌門安好”。
可如今秋期不安好。
謝洪元本以為自己早就沒了“良心”,為了凌天盟的發展,他做過很多情非得已的事,如今江晝吟破開禁製,擺明要救走秋期,他該阻攔的,可謝洪元嘴巴緊閉,只是安靜看著。
皓持好不容易等到靈血問世,原本在妖界,此刻也馬不停蹄趕來。
江晝吟已經破開了三十層。
“你敢!”皓持掌心凝聚妖力,朝江晝吟砸來。
傅醒幽催動金丹,在召喚那股還未徹底蘇醒、曾經橫掃六界的力量,可剛起了個頭,一道身影擋住皓持。
“黃泉主!”皓持怒喝。
“哎。”黃泉主笑得和藹可親,眼底卻全是冰寒,“皓持,三萬年前咱們未分勝負,現下繼續吧。”
皓持咬牙切齒,“你敢幫靈血逃脫?就不怕六界問責?”
黃泉主驟然笑意斂盡,怒目圓睜:“黃泉召來!”
小老頭還挺帥,江晝吟抽空心想。
黃泉八百裡,只聽黃泉主的命令,乃得天獨厚的術法,隻給半神,而黃泉主的這一召跟冥憂上次被扒褲子、怒火攻心下的召喚有著本質區別,整個天幕都被黃泉水灌滿,憤怒翻騰,其中亡靈哀嚎,攝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