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將闌。”橫玉度無聲歎了一口氣。
“擔心那鬼話連篇的小騙子幹什麽?”酆聿冷笑一聲,“再說應巧兒戀他如狂,不會傷害他分毫,再嚴重也不過將他做成傀儡。到時候盛焦過去一天雷將那個找死的蠢貨劈成焦炭,再將「簷下織」抽出來不就成了。”
橫玉度卻搖頭:“我並不擔心應琢會傷害將闌。”
他真正擔心的,是奚將闌手中的「棄仙骨」。
奚絕自年少時便插科打諢四處闖禍,看似沒心沒肺高傲放肆,但諸行齋所有人都知道他實際上是個心比誰都軟的人。
應巧兒偏執陰鷙,就算真的打著將奚將闌做成傀儡的盤算,奚將闌許是都不會生氣。
但如果秦般般的「三更雪」出了問題……
橫玉度心中總有種不詳的預感,眉目間難得全是急躁,抬手又放出一隻琉璃鳥雀前去尋不見蹤跡的盛焦。
酆聿見一向淡然的橫玉度這麽失態,也跟著緊張起來:“那……那盛焦能打破這個禁製嗎?”
“不知。”橫玉度道,“若他還是還虛境,怕是困難。”
兩人正說著,核舟城灰蒙蒙的天邊突然閃現一道煞白雷光。
潑天響雷轟隆隆劈下!
雷聲震耳欲聾,連酆聿都抵擋不住捂住耳朵,朝著橫玉度瘋狗咆哮:“怪不得他每次都降無聲雷!這要是被奚絕聽到!他的魂兒都跑十萬八千裡去!”
橫玉度在雷暴中面不改色,端莊雍容地撫摸琉璃鳥。
他感知到那蘊含著靈級相紋的靈力,眸光微動。
盛焦肯定已不是單純的還虛境,八成心境已入大乘期,只差一線突破機緣。
“糟了。”橫玉度輕輕說。
酆聿看懂他的唇形,咆哮:“什麽糟了?!我們要死在這裡了嗎?”
橫玉度搖頭:“我忘記提醒將闌了。”
他給奚將闌的那幾支「換明月」琉璃玉簡,對還虛境以下的效用是可以持續一個月。
但若是還虛境以上,便要大打折扣,十天已是極限。
橫玉度心中暗暗祈禱,奚將闌可別把那些玉簡用在盛焦身上才好。
半步大乘期的盛焦禦風在半空,天衍珠不知為何躁動不已,像是要控制不住那滔天殺意。
轟隆隆。
一道道天雷被他從天地靈力中招來,毫不留情披在核舟城禁製之上。
十道天道剛過。
天空像是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暴亂虛空扭曲不已,惡岐道的靈力嘶嘶往裡泄。
核舟城的禁製,竟被他暴力劈開了?!
下方還在垂死掙扎的修士怔然看著天邊,愣了好久才紛紛認出禦風半空的黑色人影。
“是盛宗主?!”
“獬豸宗盛焦?”
“盛宗主大恩!”
來不及多言,眾人全都掙扎著禦風朝著裂縫處衝了出去。
酆聿催使厲鬼將輪椅抬起,轉瞬到了盛焦面前。
盛焦似乎是嫌酆聿的厲鬼太慢,一隻手輕飄飄抓住輪椅。
天雷一閃,三人轉瞬離開已被大水淹沒大半的核舟城。
核舟城出了大事,險些上萬人殞命,不到片刻便傳遍整個惡岐道。
能來惡岐道的哪裡是什麽好人,好好地去買個東西差點喪命,無數修士罵罵咧咧,吵著鬧著要找惡岐道的人要個公道。
十九巷的酥魚攤位上,玉頹山正坐在台階上晃蕩著小腿吃小酥魚,聽到主街的喧嘩熱鬧,好奇地探著腦袋往外看。
“好多人啊。”
攤主是個面目猙獰的魔修,卻戴著粉色圍裙蜷縮在小攤位上忙活個不停,小酥魚的香味離老遠都能味道。
“大人,他們好像在吵著要讓惡岐道還他們公道呢。”
玉頹山差點被一粒椒鹽嗆到,他眼眶發紅,上氣不接下氣地一邊咳一邊大笑。
“公道?哈哈哈!”手中小酥魚差點就掉了,玉頹山笑得滿眼都是水,“在這個惡岐道,竟然有人找我要公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惡岐道主街喧嘩嘈雜,懸掛兩邊的燈火被人群衝得四處飄蕩,幾乎落地燒起來。
酆聿甩了甩袖子上的水,嫌棄道:“混蛋應巧兒,遲早有一天弄死他。”
橫玉度道:“無灼,能尋到將闌在哪裡嗎?”
盛焦沒說話,手中一百零七顆天衍珠突然四散而開,帶著絲絲縷縷的雷紋飛竄而出。
橫玉度一愣,像是想通了什麽:“你把那顆天衍珠……”
放在奚將闌身上了?!
一百零七顆天衍珠速度極快,只是瞬息便如離弦的箭衝回來,“哢噠”一聲脆響,連成一個珠串垂曳在盛焦手腕。
盛焦漆黑眼眸像是雷紋閃過,遽然抬頭看著水紋天空。
惡岐道的天幕便是長川水面,甚至能透過薄薄水流看到天邊明月。
而明月像是倒映在水面上似的,蕩開出層層波光粼粼的水流。
一隻仿佛正反顛倒的畫舫在悠悠在天幕劃過。
“砰——”
盛焦禦風而上,還未靠近便感知到一股強悍靈力從畫舫上傳來。
橫玉度怔然之下,臉色瞬間變了。
“盛焦!”
盛焦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臉色陰沉到極點,高大身形宛如一閃而逝的天雷,沒等橫玉度話音落下便勢如破竹衝向天邊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