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焦臉色一沉。
申天赦幻境被打開非同小可,若是不受控制將獬豸宗的人卷進去,定要出大亂子。
奚將闌倒是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微妙笑容,他也不害臊了,催促道:“盛宗主,快去忙吧。”
盛焦下意識想要將他帶在身邊,但不知想到什麽,嘴唇又繃緊,似乎是猶豫了。
倦尋芳急得不得了:“宗主!”
外界耽擱片刻,申天赦幻境中怕是要好幾日了。
幾息之內,盛焦飛快做好決定,抬手在小院布下數層結界,冷冷道:“莫要離開。”
倦尋芳忙道:“還是將奚絕也帶去獬豸宗吧。”
這盛家可是個虎狼窩,放這個修為盡失的廢人在此處,怕是要被人給生吞活剝了。
盛焦似乎很排斥奚將闌入獬豸宗,沉著臉不置一詞。
奚將闌坐在方才盛焦坐的椅子上,動作散漫翻了幾頁書,淡淡地道:“諸位快走吧,還是獬豸宗公事要緊。”
盛焦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倦尋芳回頭看了奚將闌一眼,被上沅給拉走了。
奚將闌坐在陽光中注視著盛焦毫不猶豫大步離開的背影,冷漠麻木的心間像是被雷光劈過,酥麻和酸澀瞬間遍布全身。
他捏著書的手指猛地一顫,幾乎將那頁紙給撕下來。
“矯情。”奚將闌冷冷地心想,“他走才対,留在此處只會礙我的事。”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臉上冷意悉數散去,奚將闌再次恢復到沒心沒肺的神態,賴嘰嘰地晃蕩著腳,心情愉悅,宛如等待一場好戲開演。
能動用申天赦將盛焦支走,看來中州那些人是下了血本。
這場戲,定然很好看。
奚將闌唇角一勾。
突然,一道流光從外斜斜飛來,轟然砸在書案上。
宛如罌粟花綻放、滿臉高深莫測的奚將闌嚇得差點一蹦,飛快縮回爪子,翹著的二郎腿驚得足尖都繃緊了。
他驚魂未定正要罵罵咧咧,定睛往桌上一瞧,突然愣住了。
砸在書案上的東西……
竟是盛焦從不離身的天衍珠。
一百零六顆天衍珠閃著絲絲雷紋,氣勢宛如一座巍峨雪山嵬然不動,將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悉數格擋在外。
寒意凜冽,卻如春暖花開。
奚將闌注視著乖順的天衍珠許久,突然笑了出來。
第32章 屈辱黥印
天衍珠輕飄飄地纏在奚將闌纖細手腕上。
大概被盛焦戴久了,連珠子上都帶著一股桂香。
奚將闌摩挲兩下,方才那點被陳年舊事衝出來的惱羞成怒瞬間煙消雲散。
反正此時小院空無一人,他就、就躺一躺盛焦的床又怎麽了?
奚將闌成功說服自己,臉皮極厚地溜達進內室,將獬豸紋外袍脫下扔在一旁。
他本想直接往床上撲,但轉念一想。
昨晚在行舫上沒換衣裳,盛焦知道肯定又要嫌棄他。
“咳。”
奚將闌矜持地止住步伐,熟練地走到櫃子前胡亂翻找,不拿自己當外人地拿了一套盛焦年少時的衣服。
盛焦及冠時身形比他高半頭,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奚將闌沒怎麽長個兒,盛焦年少時的黑色衣袍正合身。
奚將闌不知道害臊是什麽,大大咧咧將自己脫得赤身裸體。
手腕上的天衍珠串整個珠身一抖,竟然像是斷了線似的脫離掌控,稀裡嘩啦地砸到地上。
正在撩頭髮的奚將闌嚇了一跳,嘟囔著就要去撿珠子。
一百零六顆天衍珠像是長了腿似的,避開奚將闌朝著四面八方滾走,轉瞬就不見一顆蹤跡。
奚將闌沒好氣地罵了聲:“什麽狗東西?”
他從來看不慣天衍珠,也沒管它發什麽瘋,勾著盛焦的衣服一一穿戴整齊。
等到奚將闌爬到柔軟的床上,地面一聲珠子相撞的脆響,四散奔逃的一百零六顆珠子又像是被一根繩串在一起,悄無聲息落在枕邊。
奚將闌正躺在枕上微微抬頭看著一旁熟悉的雕花床柱,不知在想什麽。
乍一掃見天衍珠,嫌棄地翻了個身。
枕上滿是淡淡桂香,奚將闌裹著錦被,被他強壓下去鋪天蓋地的倦意瞬間襲來,懨懨闔上眸,打算睡覺。
這時,修長後頸處一綹黑色煙霧鑽出來。
黑貓懨懨地趴在床上,和他大眼瞪小眼:“這哪兒?”
奚將闌懶洋洋道:“盛家。”
“中州?!”黑貓毛都炸了,“你不是從不來中州嗎,盛焦強行抓你來的?”
奚將闌打了個哈欠,含糊道:“囉嗦,我先睡了,有人來記得叫醒我。”
黑貓一愣:“誰會來?”
奚將闌聲音越來越低,轉瞬就被拽入夢鄉,隻留下一句……
“會殺我們的人。”
黑貓:“……”
現在你和我“我們”了?!
黑貓罵罵咧咧,強撐著上次被奚將闌打出來的傷鑽出內室跳到屋簷上左看右看,警惕萬分。
奚將闌那狗東西從來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若是睡覺的興致來了,有人來殺他也懶得還手抵抗。
黑貓在屋頂竄來竄去,隻覺這幽靜小院籠罩著一層堪比大乘期修為的結界,整個十三州怕是也沒幾個人能破開結界衝進來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