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塵驚得連連後退。
再次定睛看去,酆聿依然高高興興地抱著鬼刀,臉色並無任何變化。
讓塵心口狂跳,轉瞬出了一身冷汗——他眸中天衍金紋微轉,是「窺天機」不受他控制在本能運轉。
酆聿還在和柳長行勾肩搭背,設想徹底降服鬼刀後的美夢。
讓塵當時才剛修煉閉口禪沒多久,輕輕啟唇似乎想說什麽,卻噎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窺天機」的奇妙,卻渾身冷汗失魂蕩魄。
正在開開心心和酆聿說話的小奚絕突然偏頭看了一眼讓塵,手胡亂摸了摸耳朵,滿臉迷茫。
“……什麽?”
讓塵額頭全是汗水,「窺天機」第一次運轉讓他經脈靈力悉數抽乾,勉強穩住一會卻再也忍不住,猛地跌倒。
眾人急忙圍上去扶他。
“讓塵?!”
等到讓塵再次醒來時,已是三天后。
他下意識要去找酆聿,卻聽橫玉度笑得眸子都彎了,和他說熱鬧。
“酆聿正在追殺奚絕呢。”
讓塵疑惑,打了個手勢:「什麽?」
“前幾日你昏睡著,奚絕手欠,說是要拿酆聿的鬼刀瞻仰瞻仰,不知道怎麽弄的突然就把那凶刀給折斷了,裡面厲鬼當場魂飛魄散。”
橫玉度乾咳一聲,卻還是忍不住笑:“現在酆聿正在四處追殺奚絕呢。”
讓塵一愣。
鬼刀……
斷了?
這時,酆聿拎著那柄斷刀氣勢洶洶破門而入,咆哮道:“奚絕呢?!那狗東西在不在這裡?!”
橫玉度笑著說:“不在。”
酆聿轉身氣勢洶洶地走了,邊跑邊罵罵咧咧道:“肯定在盛焦那!啊啊啊我殺了你!嗚嗚還我鬼刀——!”
嗚嗚嗷嗷地遠走了。
讓塵做夢般注視酆聿離去的背影。
——三日前他在酆聿身上看到的猙獰血紅已然消失不見,再次變回幽藍鬼火。
“你想說什麽?”盛焦冷聲道。
讓塵抿了一口茶,垂著濃密羽睫,輕言細語地問:“無灼,你覺得阿絕的相紋到底是什麽?”
盛焦蹙眉:“他隻道很雞肋。”
讓塵卻笑了:“靈級相紋,何來雞肋之說?”
盛焦沒有回答,這是奚將闌為數不多的真話。
“當年我看到奚絕結局。”讓塵見盛焦不想多談,索性回答他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他會因奚家之事,死在你手中。”
盛焦瞳孔劇縮。
這和奚將闌說的一模一樣。
盛焦沉聲道:“你在那次天機看到了什麽?”
“不多。”讓塵搖頭。
盛焦將茶盞一放,滾燙的水落在他的手指上:“你……”
讓塵看著溫和,但他閉口禪一修就是八年,耐性定力可見一般,但凡他不想說的,就算盛焦拿冬融架在他脖子上,也得不到半句話。
盛焦沉著臉起身,連一口茶都沒喝,轉身便走。
讓塵叫住他:“無灼,今日的確有要事要和你說。”
盛焦停下腳步,卻不耐轉身聽。
“第十三個靈級相紋……”
讓塵將盛焦的茶水重新續上,用一種閑談般的語調輕聲道:“或許已出現在十三州。”
盛焦霍然回身。
第59章 十二相紋
藥宗細雨霏霏。
婉夫人泡了壺熱茶,端坐房中,透過卷簾看向院外微雨打新葉,一派靜謐幽寂。
突然,一聲慘叫響徹藥宗。
“啊!酆聿冷靜!酆不述!哥哥!”
奚將闌撒了歡地衝進雨中,抱著腦袋拚命跑。
酆聿連避雨訣都不掐,扛著刀追上去,嗚嗚嗷嗷道:“我殺了你啊啊啊!你竟敢又騙我!奚將闌受死——!”
奚將闌渾身是雨水,被攆得到處跑,好不容易搶回來的耳飾沒扣好,胡亂上下亂跳打得耳垂疼,他哭喪著臉道:“我當時的確是想救你一命,你再信我一次吧!哥!哥救命!”
“叫爹也不好使!”酆聿氣得怒發衝冠,一回想起自己對“重生”這等無稽之談深信不疑這麽久,恨不得宰了這小騙子,“你對我根本沒有一句真話!”
奚將闌見逃不過,像是猴子似的竄上樹,扶著樹乾喘個不停,臉上全是水痕:“先、先冷靜,我真的可以解釋。”
酆聿一踹樹,咆哮道:“你解釋個屁!終歸還是鬼話連篇,沒一句是真的!”
婉夫人感慨地看著兩人對峙,道:“阿絕真是穩重太多了。”
樂正鴆:“……”
被人追得上樹了還穩重?
樂正鴆沒好氣地跪坐在婉夫人對面,道:“哪裡穩重了?這小騙子好像說上一句真話就能要了誰的命似的,要不是同在諸行齋四年,誰愛搭理他?”
婉夫人捏杯盞的手一頓。
“是啊。”她輕聲道,“能要了誰的命呢?”
奚將闌見酆聿要氣得砍樹了,抱著樹乾大喊:“樂正鴆救命啊!”
樂正鴆才不救他,說謊話被拆穿,活該被攆。
酆聿踹樹踹得樹葉上的雨水掉下來砸他倆渾身是水,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奚絕!下來!給我道歉我就不追究了!”
奚將闌慫得要命,但這次不知為何卻梗著脖子道:“我沒錯我不道歉!你殺了我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啊!啊啊啊盛焦救命!道歉是吧?我道歉就是了,酆不述,你爹我錯了,饒了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