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簡簡單單一身白衣,想穿得好看其實不太容易。黎阮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他低頭看著自己這身衣服,小聲問:“怎麽樣呀?是不是不太適合我?”
輕薄的白紗勾勒得身形纖細,穿在黎阮身上,卻瞧不出多少清冷之色,也沒有林見雪那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壓迫感。
反倒叫他穿出了一副玲瓏出塵的模樣。
“沒有,很好看。”
江慎略微失神。
他忍不住貼近了些,抬起手,想幫他理一理臉頰邊的亂發。可他剛碰到對方的臉,後者忽然抬起頭,另一道法術生效。
那張明媚動人的容顏驟然化作了另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江慎:“……”
青年帶著那位大妖平時不會有的靈動神情,朝他眨了眨眼:“我變得像嗎?”
理智知道這還是他家小狐狸,但確確實實又已經變作了另一副模樣。江慎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兀自別扭了一會兒,到最後也沒碰得下去。
他後退半步,默默將那過分貼近的距離拉得遠了點,道:“嗯,很像。”
就是有點太像了。
第80章
日暮時分,白衣青年站在路邊,背對著進山的方向,低垂著頭。
黎阮沒有回頭,靈力感應卻釋放得很遠,仔細探查著這片樹林中的每一處。雖然他並不覺得那臭道士是他的對手,但這不代表他會輕敵。
這是多年在野外生活留下的本能,也是黎阮對敵時的習慣。
他從不輕視任何一分危險。
何況,他能感覺到江慎一直藏在暗處看他。那視線中的擔憂猶如實質,就像山中那些護犢的野獸,似乎隨時準備衝上來把他護在身後。
江慎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危。
無論他強調多少遍自己法術真的很高,無論他如何反覆解釋,他險些就渡過了飛升雷劫,在這整個凡間,都不一定有幾個人或妖能做到他這程度。
可江慎就是不聽。
就沒見過這樣固執又愛操心的人。
想到這些,黎阮的唇角又忍不住勾起來。
沒辦法,哪怕是為了江慎,他也得小心一些。
不過他沒等多少時間,釋放出的靈力感應帶回了異動,有人來了。
獨自一人,沒有任何要隱藏或潛伏的意圖,就那麽大大方方沿著山道走過來。
黎阮睜開眼,很快聽見了遠處傳來的馬蹄聲。
江承舟策馬穿過樹林,徐徐走近。
他換了身素雅的青衫,衣衫上繪著竹葉,頭戴玉冠,瞧著比平日多了幾分清爽的書生氣。
這是江承舟這一世與林見雪初次見面時的打扮,那時他喬裝出城去野釣,卻在城外看見了那在樹上小憩的青年。
那一襲白衣的青年,如畫中仙一般,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那裡,引來無數人圍觀。
江承舟那時同樣騎著馬,毫無懸念的成為了圍觀者之一。
緊接著,青年挑了個最張揚也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到了江承舟懷裡。
十多歲的江承舟,瞬間栽得徹徹底底。
馬蹄聲在黎阮身後停下,黎阮回過頭去,對上了江承舟有些怔然的神情。
可他沒有看他多久,很快偏頭別開了視線。
“他果然還是不肯見我啊。”江承舟歎息般輕輕道。
黎阮一怔。
這麽快就被識破了?
他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江承舟又問:“是黎公子嗎?”
遠處,江慎握住腰間的那枚淡粉色的小狐狸玉墜。
他帶人埋伏得較遠,本不該聽見江承舟與黎阮的對話。但在出發前,黎阮在這玉墜上施了法,讓他們能感知到彼此。
黎阮沒有回答。
江承舟視線往周遭一掃,自顧自道:“這麽說來,阿慎應當也在。”
“……他不該親自來。”
黎阮抬起頭:“什麽意思?”
“雖然沈無為的確是我帶來,但我與他並非一路人。”江承舟沒回答黎阮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又道,“他是三年前來到我身邊,我不知他如何知曉了我與阿雪的事,可他提出可以幫我。”
“條件就是,我要去爭奪皇位。”
“他道術很高,答應只要我當了皇帝,便將阿雪從長鳴山中帶出來,帶到我的身邊。”
黎阮皺起眉頭。
“我知道這樣是違背他的本意,但那時我沒有別的辦法。”江承舟抬眼看向前方那條上山的路,歎息一聲,“他應當是在我身上施了什麽法術,讓我永遠無法踏足長鳴山。他不肯見我,除了沈無為之外,沒有人可以幫我。”
黎阮問:“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你不想聽嗎?”江承舟卻是反問,“我以為你會想知道,這些年我都做過什麽。畢竟皇兄今日應當不會想讓我活著離開長鳴山,現在不說的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江承舟沒再理會他,繼續道:“那時候,想爭奪皇位其實不太容易。我皇兄是個好皇帝,大恆在他的治理下如日中天,我幾乎找不到突破口。”
“但我運氣還算不錯,一段時間之後,我找到了法子。”
黎阮問:“就是讓崇宣帝重病嗎?”
“不,比那更早一些。”江承舟道,“因為某些……唔,大概是天道規則?沈無為其實不想直接對皇帝動手,他說那樣容易影響他的功德,所以,我只能選擇更麻煩的法子,從他身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