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燕安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炸毀國務大樓,將三十二日裡存在的信息徹底銷毀,這才能讓人真正安心。
換個角度想,三十二日也是個竊取別國情報的極佳機會,這是情報部部長的想法。不過由於進入三十二日的人很少,專業人手更是萬中無一,更要緊地是保護好自家機密,騰不出手去謀外。這也成了全球暗流湧動下的共識。
當然,要是誰正好有個情報人員在別國出任務,又在那時機進入三十二日,不大肆收刮也說不過去。對於這種根本難以防范和監查的事,各國都隻好祈禱自家不要遇上。
華國對於他們能有個受過特種訓練的周燕安進入三十二日感到萬分慶幸,不至於在一開始就毫無頭緒和束手無策。
周燕安首先去的是最近的軍委總參謀部,在正常世界中,他已經得到特殊授權,直接從總參謀長那裡拿到相應權限的密碼指令(當然是更新之前的,只在三十二日有效),他找到一架裝載炮彈的戰鬥機,是很普通的型號。周燕安畢竟只是陸軍作戰部隊出身,不可能像一個特種飛行員那樣掌握太多複雜機型。
周燕安進入戰鬥機,輸入指令,激活了駕駛系統和作戰系統。
開戰鬥機和直升機完全不能相比,在騰空飛天的瞬間,周燕安感到血液發熱,他已經太多年沒有要去戰鬥的感覺了。
這種感覺其實很不好,意味著這片土地上存在危機。
而這危機,無論如何都本不該存在的。
周燕安先是飛到國務大樓外圍,落下炮彈摧毀朝內輸電的電力設施,接著把戰鬥機停在外部,來到核心區域內,找到在正常世界被告知的隱蔽地下備用發電機處,進行暴力破壞。這樣一來,這裡的安全防禦系統就失去能源,徹底癱瘓,不會對接下來的攻擊做出自動反擊。
周燕安再次回到戰鬥機上,駕駛這架雄鷹翱翔在這片威嚴的土地之上,落下一顆顆TNT當量500KG的炮彈,看那些大樓在炮火中紛紛坍塌,煙塵像霧氣一樣將這裡籠罩,等它們消散後,自然也把所有的內容一並帶走了。
周燕安還是覺得這一幕太荒謬了,對他來說要全力守護的國家象征被他親手摧毀,像是精疲力竭後做的一場意識碎片化的夢。
梁霏和小護士對易阿嵐的歸來感到萬分欣喜,只是他身上的狼狽把她們嚇壞了。
小護士一邊給易阿嵐手臂、腳腕的傷重新細致地消毒、檢查和包扎,一邊聽易阿嵐此次出行的遭遇。
簡單科技面臨的商業泄密危機、許俊斌的喪心病狂、南鐵城的神秘探照燈光,都讓住在醫院卻猶如處在溫室中的兩人感到心驚肉跳。
“簡徐明?天啊,我知道他,去世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新聞。”小護士睜大了眼,拿著鉗子夾易阿嵐傷口裡的碎石子時不自覺重了兩分,讓易阿嵐倒抽一口冷氣,“沒想到是因為在這裡被人害死的……太可怕了。”
梁霏同樣背後發涼,但她也也有另外一種程度上的安慰。年輕的小護士被易阿嵐的經歷這麽一嚇,估計會對外面寬闊的天地產生前所未有的畏懼,不會因為三十二日社區上把三十二日玩出眾多花樣而好奇跑出去,更願意留在醫院和她相依為命。
小護士緊張地問:“那個許俊斌真的不會從地下室逃出來吧?”
易阿嵐偏開視線,輕聲說:“不會的,他永遠不會逃出來。”
“那就好。”小護士松口氣,“這種人就該關一輩子,最好現實裡也被警察抓起來去坐牢。”
易阿嵐沒答話,當暗自躲避的目光與梁霏的注視猝然相遇時,易阿嵐感覺被燙了一下。他在這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女人神情中看到了母性的光輝,包含著悲憫的看破和理解。
易阿嵐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在床上小憩一個小時後,精神振奮了些許,便打開電腦瀏覽三十二日社區。
社區裡活躍的人越來越少了,易阿嵐知道,這是因為在經過四次三十二日後,大部分人都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並找到各自感興趣的地方,這裡已經不是末日,不再需要隔著互聯網和其他同類相互取暖,他們紛紛拋棄網絡,奔向可以肆意撒歡的自由世界。
社區裡很多帖子都是在分享他們在三十二日的見聞,獨屬於他們的樂趣,用他們的話說,這是現實中那些“可憐蟲”一輩子都想不到的樂趣。他們有意無意的,把能進入三十二日看做一種尊貴的象征,有別於那些進不來的普通人。畢竟他們在凡人不可逆轉的時間軸上擁有更多的額度。
“各位,這是《蒙娜麗莎》,真跡!我是大搖大擺走進博物館的,哦,糾正一下,我還是買了票的,不在意這點小錢。”這位國外用戶正在直播惡搞蒙娜麗莎,拿油性記號筆直接在畫布上塗鴉,帖子下有幾個人在看熱鬧,有一個還點名惡搞梵高的《呐喊》,他一看見畫裡扭曲的面孔就有點惡心。
樓主回復:《呐喊》不在這個博物館,也不是梵高的,不過他下次可以考慮開車去藏有《呐喊》的美術館。
有一個人看上去是學繪畫的,強烈譴責該樓主的行為,但反倒被其他人嘲諷:這麽較真幹什麽?他又不是真的毀了畫。你明天就可以排隊去看好端端的《蒙娜麗莎》掛在那兒斂財呢。
蒙娜麗莎持續了五百年的微笑很快被塗抹成哭泣,她失去了藝術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