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漲紅,極度憤怒、極度恐懼,瘋狂地喊叫、敲打桌面、砸東西,哪有一國總統的睿智和鎮定。但其他人心有戚戚,看了不覺得好笑,隻覺得愈加悲哀。
D國總統忽然說:“量子大壩搬運計劃還要繼續。”
G國領導叫道:“這有意義嗎?”
“當然有。”D國總統直視著他,“不過我們現在的目標已經不在搬運資源了,而是想辦法從中找到使我們也能進入三十二日的辦法。只要我們能進去,熵差輻射就傷害不到我們,只要能進去更多人,那麽我們就至少有足夠的團隊用他們畢生的時間研究出更先進的技術,使我們最終完全擺脫三十二日和熵差輻射,那樣,人類還能繼續繁衍下去。”
“但我們只剩下四五個月了,來得及嗎?”
“來不及也要去做啊!”D國總統眼眶忽然紅了,面目猙獰,“要不然坐以待斃,在大哭大叫中等死嗎?我們總要抓住任何可能活命的機會啊!想想看啊,那麽燦爛的人類文明忽然在短短幾天時間內進入大寂靜,再無複蘇的可能性,甚至整個宇宙都將死寂,多麽悲哀啊!重要的是,我的兒子,我的女兒,我的妻子……我不怕死,但我想讓他們好好活著。”
他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哭喊出來的,這使得眾多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都想到自己最割舍不下的私人情感,說到底,人類文明只是一個摸不到的概念,但家人與至愛,卻是真真切切的實在,是在世界末日來臨時最為心痛的存在。
有人聯想:“比起讓我們強行進入已經成型的三十二日,與另一個新的弱平行宇宙產生聯系是不是更容易一點?”
“但與新弱平行宇宙的聯系不一定能讓我們規避三十二日的熵差輻射。”
“好吧,看來上帝是一條好走的路都沒給我們留。”
C國總統揚了揚手:“剛剛G總統的一句話讓我受到了啟發,他說,他不怕死,但想讓愛的人都好好活著。”
“誰不是呢。”
“對啊,誰不是呢。”C國總統聲調不由自主地升高,“我們如此,三十二日者也如此。如果三十二日者得知自己的存活的代價,不僅僅是人類滅絕,還包括至親至愛之人慘不忍睹的死亡呢?”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們無法主動消滅三十二日者,不如嘗試一下,鼓動他們自殺。”
“這太荒謬了吧,那麽幸運才活下去……”
“對大部分有親人朋友的人來說,獨自活下去,並不是幸運,反而是一種痛苦。這意味著他要親眼看著愛的人一個個死去,而他毫無辦法,極端的一點的,還會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我們要做的,不是等他們慢慢發覺,而是提前讓他們認清到這一個事實,然後在悲劇發生前做出……最好的選擇。”
有人眼前一亮:“對啊!我之前還想著要不要討論一下對熵差輻射暫時保密的事情。但現在我覺得應該把熵差輻射的形成原因以及最可能的解決辦法,也就是十萬個三十二日者死亡都盡快地傳播出去,暗示三十二日者主動做出犧牲。”
“事實上我們也不可能保守住這個秘密了。凡是經手過相關文件的人都大受打擊,一想到自己會死、家人會死、國家會消亡,就會意識到保密沒有任何意義可言。誰能一如往常,誰能不被家人一句你怎麽了就擊得潰不成軍?保密不會產生一絲一毫好的影響,不會讓死亡來得更慢,還不如抓緊最後的時光和家人好好待在一起。承認吧,我們政府的約束力在世界末日前沒有任何作用。”
有人依舊不抱希望:“十萬人相對七十億人是少數,但它本身其實是一個相當大的基數,在這樣的集合中,什麽樣的人都有,我不否認大部分三十二日者都有愛的人,但和之前一樣,但凡有一個冷血者,寧願全世界的人去死自己也要活著。那我們所做的就是無用功。”
“這是極有可能的,所以我們要讓輿論更為沸騰一些,要推波助瀾,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會存在冷血者,可能還不是少數。我相信,其中很多有情有義的三十二日不僅願意自己犧牲,還會為了保證愛的人能活下去,會主動在三十二日者搜尋活口,然後絞殺。在三十二日找到所有的三十二日者,總比我們在現實中大海撈針來得容易。”
“反社會者極度冷血的可能性更大一點。不過我們這大半年來也沒閑著不是嗎?我們搜集了很多具有威脅的三十二日者信息,大部分有反社會傾向的我想大家都記錄在案吧,這部分人可以由我們動手。”
“一定要發動群眾的力量,暗示他們三十二者的存在是災難的根源。我認為,很多三十二者在最初進入三十二日的時候,都搞不清楚狀況,肯定和身邊的人提及過。一旦世界末日的消息爆發開來,所有人都會有意識地搜尋身邊的三十二日者,然後……會發生什麽,大家應該可以想得的,甚至親人也可能反目,七十億不想死的人類會幫助我們最大化地消滅三十二日者。”
“最好一層層散播、有步驟地推動,先不說三十二日者能夠幸存,隻渲染人類滅絕,讓絕望的氣氛醞釀一段時間,等到所有人都癲狂了,再拋出三十二日者其實能幸免於難以及他們死亡就能避免世界末日的消息,想想看,那無異於沸油裡滴進一滴水,人們的憤怒、嫉妒、不甘以及突然出現的一丁點希冀會掀起巨大的風暴,讓三十二日者無處遁形。”